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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井警官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關心一個小輩,還要被他連續罵得狗血淋頭。而他居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還有問題嗎?」亂步說道,「我要說我知道的事情了。打開資料第一頁,念第一個問題。」
安井警官視線在亂步和資料來回逡巡,最後開始走流程問問題。
「………」
站在玻璃窗外的福澤諭吉看到這一幕之後,也忍不住壓力大。這個亂步真的似乎特別嫌棄他們這些長輩。【亂步】偶爾有些脾性很大,但也沒有像是這個亂步一樣叫人管不住。送他過來的時候,福澤諭吉都不知道被趕回去幾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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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亂步看到福澤諭吉坐在審訊室外面的長椅上,便問道:「你為什麼還沒走?」
「等你。」
「不需要等。對了,我和那個斑禿大叔說了,我們會去東京一趟。不需要你。你回去吧。」亂步揮了揮手,說道,「你可以隨時叫披風偵探回去你那了。我脖子快好了。」亂步拉了一下自己的圍巾,現在的脖子只剩下幾個淡紅色的印子。
福澤諭吉原本不想和亂步單獨聊的,但是因為亂步恰好頂著那張臉,讓福澤諭吉放不下心。不知道亂步到底是不懂別人對自己的關心,還是對這些關心不屑一顧,不以為意。
「我們單獨聊一聊嗎?」
福澤諭吉的表情不容拒絕,亂步知道他要說什麼,雖然覺得沒什麼必要跟他繼續聊,但還是順從他的話走到了角落處。
「我覺得,也許你可以多依靠一下我們。」
「需要幫忙的時候,我知道要開口的。我只是不需要你而已。」亂步頓了頓,背著手說道,「我知道你在疑惑什麼?你覺得我和在辦公室的那個亂步不一樣。我有日常狀態,也有工作的狀態。我不像你們那個偵探那樣,我是得思考未來的。所以,我總會有一部分,有那麼一塊領域,不需要你們來干涉。」
就像是那次去沙灘見工藤優作的時候,他不需要有人來管,只是大叔還是來干涉了。
「你也要干涉我的生活嗎?」亂步歪著頭問道。
亂步的語氣稀疏平常,像是天真的孩子在發出疑惑的聲音,可是卻像是冰冷的雨滴濺落在福澤諭吉的心頭一樣。
「我以為我是可以被你信任的。抱歉,我並沒有想要干涉你自由的想法。」福澤諭吉找到他失落感的源頭了。那就是他以為亂步是親近他的,相信他的,但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強硬地回絕他人的心,仿佛兩個人是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人。「但我也希望你知道,有人在關心你。」
「我知道啊。」
來自陌生人的善意是比熟人的關心要來得更印象深刻,畢竟他本來沒有這種義務做這種事,但他還是關心了自己,這種行動是意料之外的。
亂步看了看表,說道:「我得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還有下次見面?不管怎麼說,你要小心妹妹頭大叔。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要打折扣地聽,不能輕信。以後要是遇到什麼你們兩個人之間有非死一個不可的難題,你不要聽他說黑手黨離不開他這些鬼話。他啊,這個人做什麼事都會留後手的。」
森鷗外嚴格遵循黑手黨的規章制度,還時不時地主持會議,這不是他性格耿直嚴謹,而是因為他可以在這些充滿形式主義的大會裡面獲得象徵性權力。在會議裡面,他不斷地塑造他是主事人的印象,之後其他人若是找不到亂步,也會自然而然地想到森鷗外去解決問題。僅是這件小事,就已經看得出森鷗外城府極深。
亂步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說而已。
反正他也對當什麼黑手黨首領沒什麼興趣。
「天下是只有一個妹妹頭大叔,但這天下也只有一個福澤諭吉,他怎麼就會比你更重要呢?對不對?」亂步笑了笑,說道,「拜拜,別忘了寫書哦。」
見亂步這樣通透明白的樣子,福澤諭吉卻覺得他不明白。福澤諭吉只覺得,這個少年的心早就被層層壁壘裹得嚴嚴實實的。那壁壘上也許開了很多透氣的小窗,但是亂步沒有走出來過。
他的秘密從來不告訴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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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步坐上警察的便車後,回頭看了一下警察局的方向,並沒有看到福澤諭吉,心想著這也理所當然後,便轉頭看向安井警官的槍袋。
直到車子開出橫濱地界,亂步才對安井警官說道:「到東京之後,我會先去試探對方是不是兇手,我會跟他套話。要是對方不是兇手,就還是實施我剛才那個「爆料兇手自首」方案。可對方若是兇手,還不小心逼急了兇手,他對我行兇的話,你就抓現行。你要好好保護我。」
安井警官不得不佩服亂步的膽識。
像這種敢直面和兇手斡旋的少年,他還是第一次見。
「你也太拼了吧?為什麼呢?」
「這件事情不解決,我也不能繼續安心創作,不是嗎?」
安井警官聽說這個少年確實特別熱愛創作,私下還邀請了很多大作家弄了一個推理小說作家俱樂部,心裡頗有感慨。
就在剛才的審訊室裡面,亂步指出自己的原稿是掉落在東京新宿附近。而警方也同樣找到了,造成這些死者死傷的兇器。那些都是來自於一家名為雨生的五金店。雖然警察一開始只想過要去和店老闆核實購買者名單,但亂步的說辭佐證了很可能就是店老闆自己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