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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布奇諾吧。”
我想試試新的。
“你想要有奶泡多一點的干卡布奇諾,還是牛奶多一點的濕卡布奇諾?”
“老闆,您給我做決定吧。”
「懶得思考的話,就交給別人來做」——這種生活真的是我夢寐以求的生活。
老闆親切的笑容沒有變過,說道:“拿給你一杯濕卡布奇諾,平時看你吃東西都挺清淡的。”說著,他便低頭熟練地開始沖泡起咖啡。
而我習慣性地環視周圍,結果在「遺失物回收盒」裡面看到熟悉的手絹。我的心裡跟著“咯噔”一下。
那應該是我給廣津先生的手絹。上面有暗語,廣津先生不至於會隨便亂扔,還被人撿到放在這裡。
“怎麼了嗎?”
伴隨著門被推開後的門鈴聲,一道熟悉的聲音讓我下意識地握緊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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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說,怎麼了嗎?
可能是我看著那條手絹太過專注,也可能是故意反問我,才說這樣的話。我需要強調的是,在「讓我意識到『書』的缺點」這件事上,太宰治是功不可沒的。
我覺得,太宰治對我而言是如影隨形的厄運,連「宿敵」都不是。在我理解看來,大部分的「宿敵」拿星座來做比喻,大概就是「獵戶座」和「天蠍座」。按希臘神話來說,宙斯為了避免它們這兩個宿敵挨得太近,會把他們安排在相反的位置上。當天蠍座從天空升起的時候,獵戶座做便不會在同一個天空中出現,反之亦然。
「宿敵」之間一定會迎來這樣永不相見,老死不相往來的結局。但我總覺得,我擺脫不了這個人。
我握緊的手鬆了松,能感覺到手指微彈了一下,但我沒有應話。或者說,太宰治也沒有給我應話的時機。
太宰在我回頭注意到他的時候,嘴角跟著上揚了幾分:“早上好,綾小路君。聽說,今天是你正式上班呢。我還以為你剛從冬木市回來,會休息一兩天恢復一下的。”
我還記得他那天打到冬木旅館的電話,我對他沒有足夠的耐性,他應該早就看出來了吧?所以現在親切地打招呼是為了什麼?還是——這就是傳說中的「兩面人」吧?表面上會表現地很親近,但實際上都很排擠我。
不過我也早就習慣這種模式了。
我隨口應道:“早上好,太宰先生。”接著,我便把注意力放在正在專心煮咖啡的老闆身上。
他對我的漫不經心也沒有太在意。
“你剛才一直在看這條手絹?”太宰治從遺失物品盒裡面把被店員折得齊齊整整的手絹遞到我面前,說道,“是這條手絹,對吧?我在路上撿的哦。”
太宰治與和我一樣坐在吧檯上,但是自動隔開了一個座位。落座時,我餘光瞥見他,過膝的卡其色長風衣在轉椅上搖擺了起來,就像是屋子裡被夏風吹起時會跟著翻轉的會津喜多方風鈴,有清爽的聲音。
比起港黑時的太宰來說,人性格是變了一些。
但是本質還是沒有變。
他把手帕推到我面前,說道:“你可以仔細看看是不是你的。”
我伸手接過手帕,那確實是我給廣津柳浪的那條。我只翻開一角就看到,那上面還寫著我和廣津柳浪交談的暗語。
我用的是比較好懂的凱撒密碼。
這也同時引出了凱撒密碼的弊端,那就是——暗語所用的所有字母都是依靠一組特定的數學方程式進行加密的。只要知道加密方程式,就可以輕鬆破解方法。
也就是說,只要會一點數學就能懂。
之前,我曾經把凱撒密碼破譯上多增加了一層,再加密改為二進位數。可因為廣津先生是一個人在處理我的臥底任務,他沒辦法找其他人幫忙解開。
於是他跟我說,發送點讓他能明白的。
我問,會數學嗎?像是九九乘法之類的。
廣津先生說,會。
於是,這次我發給他單層的「凱撒密碼」。
我已經能夠猜想,太宰治看破暗語,知道我對他之後的計劃,現在在虛與委蛇?
“這確實是我的。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口吻冰冷地反問道。如果他現在就是已經在給我布置陷阱的話,我就把他當做人質拖回港黑裡面。
異能者對待太宰治這種特殊型異能是沒有用的,因為太宰治可以無效化所有的異能。但是如果是用基本體術的話,以我一人之力想拿下太宰治,卻不是那麼難的事情。
在我腦袋裡已經開始設想各種畫面的時候,太宰治失笑道:“綾小路君,對我的敵意,又或者成見很深啊!然而我真的不記得我做過什麼冒犯過你的事情。有的話——”
太宰治頓了頓,用清澈的鳶瞳望著我,明朗地說道:“我先說,對不起。”
他表情過於真誠,讓我有些不適應。
這不是我認識的太宰治。
他要是真的記得過去的事情的話,他不僅不會說「對不起」,而且還會擠兌我,讓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和你之間沒有那麼複雜的糾葛。”
我覺得他可能想深了,以為他曾經自己作為港黑幹部對我做下不可饒恕的大罪,像是滅門殺友之類的,但其實沒有。相反的,我被他救過,他也幫我一些忙,他也送過我入港黑的信物,把我當做學生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