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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綾小路非常被動。他不僅不主動,而且偶爾連自己的心思都沒辦法察覺到。
……
而現在就是恰恰好的天時地利人和。
太宰治希望他們能夠好好聊一下。
中原中也從太宰治的眼神裡面讀到了他的意思,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他用不容置疑的態度對著綾小路說道:“請借我十分鐘時間。”
“三十分鐘!”太宰治幫他們兩個追加時間,說道,“快去快回。”
中原中也明白太宰治在幫他,雖然沒有對他的方向說一聲謝,但是也向太宰治的方向招了一下。
中原再用藍瞳堅定地望向綾小路。
“可以嗎?”
綾小路覺得中原的態度上有些微妙的變化,但是還是找不到痕跡,而要看向太宰治的時候,太宰治又背過身去檢查蘭堂的情況。
對於中原的要求,綾小路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好。
綾小路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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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認識綾小路的年齡是十八歲的時候,那時候綾小路跟他說,自己是由白瀨招進「羊」的成員,是為了他而進港黑的。那段時間,中原想了很久,覺得綾小路的話裡面有漏洞,但是好的謊言就像是愛吃糖果的人面前放著巧克力一樣,讓人忍不住誘惑。
中原中也本身想著,如果綾小路不要對港黑不利的話,那麼他也可以把對於「羊」未盡的遺憾與虧欠通過這種充滿謊言的方式傳達出去。這也是彌補自己缺憾的機會。
然而隨著時間的變化,中原中也覺得事情發生了很多的變質。綾小路可能是異能特務科派過來的臥底,他可能會離開港黑,他可能本身就是要對港黑不利的,這樣很多很多種證據確鑿的推測也漸漸從森鷗外口中浮出來。
與此同時,中原中也從黑市消息裡面得知到綾小路的身世——WhiteRoom的實驗體。中原不認為他自己也是實驗容器就能對綾小路感同身受,能夠理解到綾小路內心的痛苦,孤獨和茫然。也許,正是因為他看到了綾小路身上的殘缺處,才同樣看到了他身上看到了人性上的光芒——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會親手殺人。
「不會殘忍」和「不能殘忍」之間是存在著區別的。有能力卻選擇不殘忍,要比沒有能力去做殘忍的事情的人,在人性上是更高的。
沒有能力去做殘忍的事的人一旦給了他能力,就像是軟弱的人突然給了他權力,他並不會收斂得住。但有能力卻選擇不殘忍,說明他心中始終有一把尺,而能夠維持住自己心中的尺度的,卻不是任何人都能夠做到的。
中原從便簽上得到了包括「在現實」和「在書中」的所有記憶。在那其中,中原和綾小路的關係,因為「綾小路不擇手段地把自己推進港黑首領的事情」,而決裂了。
這算是記憶中最複雜的一段。
在那段記憶裡面,中原和綾小路並沒有太多的感情基礎。在中原眼裡,綾小路只是後輩,只是屬下,他越俎代庖的行為,與中原本身遵循的道義和原則相悖。中原並不理解綾小路的做法,再加上有其他人的煽風點火,現在回憶起一切的中原自認確實是有些傷害綾小路的心。
但是綾小路確實是從他十五歲認識自己不到一個月裡面就反覆地開始問自己要不要當首領,一直都希望自己當上港黑首領。如果真的給他機會的話,以綾小路的性格,他確實是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到現在,對於綾小路一直執意把他推上港黑首領的用意,中原中也還是有些懵懵懂懂的。
綾小路是因為過於關心「羊」在中原身上留下的傷痕?還是因為綾小路就是認為自己會是好的首領,比森鷗外還要好的首領?又或者是兩者都有?
人的心思太難猜了。
……
因為過久的沉默,綾小路開始思索是不是因為自己聽了「中原中也是荒霸吐」的事情,而讓中原不知道如何開口了。
“我覺得,中原還是中原,荒霸吐又如何,你是好人。”
被綾小路莫名的安慰,中原中也又被拉回現實。
“你的心臟和正常人一樣跳動著,你的血液也有著溫暖的溫度,你比很多人還要正直善良。這就是我認識的中原。”
中原中也發現自己再不說話的話,綾小路要不斷地夸下去,張了張口,猶豫了很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事實上證明,兩個人真的十分鐘都是不足夠的。他們走到橫濱車站,都已經只剩下最後的送別。而中原發現自己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能夠過來看我,我真的很開心」。
有些時候,說最簡單的『謝謝』和『對不起』都要比走鋼索來得艱難。就像是用小小的稱在平衡恰到好處的重點,多一點不行,少一點不對,要太小心了,要太緊張了。
現在,他們談起過去的事情真的毫無意義,哪怕抱有感謝的心情,哪怕懷著抱歉的心情,都沒有必要像解數學題一樣,每個步驟都解釋得清清楚楚。因為這個「過去」,就已經完全過去了。
他們只剩下的就是「現在」和「未來」。
“我其實在你走之後,有學一些東西。”
中原指的是綾小路去學園都市之後的時候,也是在那時候從黑市渠道裡面探聽到了學園都市的關於綾小路的事情。當時他想著要怎麼安慰,或者支持綾小路,準備了很多——看了書,也查了網上的帖子,甚至也想像綾小路做個合適的音樂,但是總覺不倫不類,到最後只會反覆說一句「會對他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