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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小路素體是完全沒有接受過情感教育的。因此他會比其他複製人更無法了解「感情」,包括對「感情」的回應方式。」
「情感教育」的重要性可以用洛克的《教育漫話》來說,「我們幼小時所受的影響,哪怕極小極小,小到無法覺察出來,但對日後都有極其深遠的作用」。那些長大之後不會對父母正確的情感的人,不懂得愛與感恩的人,與小時候接受的「情感教育」有很大的關係。
也許正是因為綾小路是從沒有愛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太宰治覺得綾小路本人更像是仿生人,而非複製人那麼有血有肉。在學園都市裡面,太宰治和一方通行逼了他好幾次,綾小路才說出「要救複製人」。
去見五號的時候,五號完全只是跟著綾小路的命令做事,不說多餘的事情。太宰治也不是來撬他的秘密的,反正綾小路送複製人進第七機關就是為了解決獅童正義。
比起綾小路那麼冷血,太宰治會更喜歡逗五號這個直率單純的孩子。哪怕五號記性很差,幾個星期不見就完全把他給忘記了。
五號吃著豬排飯的時候,太宰治坐在他旁邊,想著等他們解決完獅童正義,其他複製人應該從昏迷中可以甦醒了,他們應該就要回學園都市生活了。
太宰治問他們,複製人需要什麼嗎?
五號說道,素體已經準備好了。
太宰治坐在一邊說道,準備什麼好了?
“矢霧製藥。”
“嗯?”太宰治記得矢霧製藥是綾小路當初幫港黑收購的,據說是矢霧製藥當初是和學園都市各大實驗協作過,但是後來脫離了政府扶持,才開始變得式微。
五號本身不僅是神態表情,還是性格習慣一直都是在模仿綾小路,少有做出開心的表情,這次神采飛揚地看著太宰治:“素體說,矢霧製藥是為我們提供營養劑準備的。”
營養劑是用來彌補複製人身體缺陷的,可以中和掉他們身體的毒素,讓他們維持生命。
這是太宰治在學園都市事件結束時了解到的,但按照五號的意思是,很有可能,綾小路接觸到矢霧製藥的時候,就有想著為複製人準備的。否則,以綾小路那麼懶的性格,完全可以讓政府直接把矢霧製藥倒閉,也不用籌劃股份的事情,也不用被森鷗外責怪。畢竟是跟政府搶,就算是白道,也得退避三舍。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這意味著太多東西了。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綾小路想過救複製人」。他的這種想法不是被一方通行逼出來的,也不是因為太宰治總是挑釁他得出來的。若是真的如此的話,綾小路要比想像中的要有人性。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想像中的要更關心複製人們。
太宰治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嘴角露出上揚的笑意。
“那不是很好嗎?”
為複製人感到高興,也為綾小路感到開心。
但是這天還沒有入夜的時候,這一切就變了天。所謂的複製人,所謂的WhiteRoom就在人間蒸發,完全找不到任何影。這種感覺就像是原本熱鬧的房間裡面驀然間人走茶涼。
太宰治並不是說與複製人感情深到生死莫逆。如果說遇到是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的情況,他或許情緒會變化更大一點,他只是覺得早上才跟著自己開心地表達「素體很關心他們」的人突然就消失了,原來會那麼心涼。
再加上周圍人也忘記了「綾小路清隆」的事情帶出來的違和感,讓太宰治多少猜出這和綾小路有關了。原本太宰治並不想著管綾小路繼續做什麼,但是看著他一副拋棄過去,融入新生活,卻還要和舊人維持關係的畫面,總覺得不舒服。
之後,太宰治才主動聯繫了綾小路清隆。
綾小路說,想要藉此對付死屋之鼠的首領。
太宰治雖然半信半疑,但是從死屋之鼠和綾小路合作消滅了Mimic的事情來看,死屋之鼠確實是比想像中的棘手。
“我不知道你怎麼想,如果你想就此結束一切的話,那也是你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個準確的回答而已。你只是想著逃避過去實驗體的身份的話,這也是你的選擇,我無法置喙,不是嗎?”太宰治說道。
面對太宰治的質問,綾小路依舊保持著自己的步調,對太宰治說道:“米蘭·昆德拉曾經這麼說過,「我們的每一步都決定著我們最後的結局,我們的腳也正在走向我們自己選定的終點」。”
綾小路結束完一貫的名言之後,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這樣抹去過去的身份,就是為了逃避過去?而不是更好地面對未來。”
“因為你是「道理我都懂,但還是自己做自己事情」的人。”
雖然又在給綾小路挑刺,但是太宰治莫名有些放心。畢竟,綾小路說出來的,大部分不會造假。因為他寧願選擇不說,而非花時間說謊。太宰治從綾小路和複製人一號的故事後,知道綾小路很嚮往自由的生活。
可是太宰治覺得他從「想要從學園都市裡面逃出來」開始,他已經有自由的意識,這樣以他的能力,獲得「自由」只是遲早的事情。綾小路嚮往著的是什麼,太宰治到現在也不清楚,但是按太宰治的想法來看——「綾小路在以他笨拙的方式更好地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