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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感到這個世界真小的原因是,這位衛宮切嗣正是我當初賣軍火給一名女性的搭檔。換句話說,其實她不說的話,我自認為他和那名女性是情侶。我自然不會在愛因茲貝倫家即將死去的大小姐面前,說一些糟心話。
我對她感興趣的原因是「她是人造的,身上是魔術迴路的大集成,一生只為著聖杯戰爭而生。」。或者說,其實也並不是感興趣。只是聽說她結婚了,還有非常可愛的女兒時,我有種難言複雜的感覺,那並不是一兩個詞也可以籠統總結的。
許願的時候,因為雁夜先生把機會留給了我,所以我有與她很深刻的心靈對話。我仿佛是來到了她的內心世界一樣,她把她作為「聖杯容器」的一生就像走馬燈一樣給我看——冰冷的出生,無數姊妹的優勝劣汰,與冷漠的丈夫結婚,締結出「信任」與「希望」的結晶,到現在為了聖杯戰爭而死。這是一連串的「悲」與「喜」的連接,不能說那僅僅只是「悲劇」,或者「正劇」就可以來形容的人生。
大概是因為魔術的力量,我的人生也像是翻出來的膠捲那樣一節節地呈現在我的面前。
我的記憶始點——「WhiteRoom」人工天才培養實驗,我一出生見到的就是白色的實驗室和研究員。我的父親就是這個實驗室的負責人或者構想設計者,而我從沒有見過母親。我對她好奇,但是我認為,我會覺得她是累贅,是負擔,也是麻煩。
所以,我歸結到底,我其實也不期待有「母親」的存在。
之後,我開始被灌輸了各種知識和技能,並且成為了複製人實驗的素體。在那段時間裡面,我接觸到了我自己想要走的方向。我所說的「我想要走的方向」並不是指的「我一生都要追求此路」,而是「我對我沒有接觸到的世界產生了好奇心」。
我想要知道什麼是「自由」,什麼是「感情」,什麼是「世俗」,還有什麼是「人」。我為了這些逃離了實驗室,也拋棄了過去,一步步走到現在。
這位帶有母性光輝的女人跟我說,她知道我內心最深處想到的是什麼,她可以用聖杯實現我的願望。
這一幕並不是帶有科學機械般冰冷與理性,而是充滿著難以想像的溫暖與關懷。我至今都記得她用溫柔如水的紅眸深望著我的時候,我腦海里全都是航海士之間流傳的塞壬歌聲的傳說。
說得真動聽。
那倒不是她的話語裡面只是在蠱惑了我,誘騙我,欺詐我,設計我入局。而是她真的在以不可思議的力量在告訴我,指引我要前進的方向,並且會以聖杯的力量實現我的理想。
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只想到「她說的很好聽」。
我的理想不會以這種方式實現的。
我知道的。
我對這段聖杯之旅感受最深的,居然不是我拿到了聖杯的勝利,實現了我的目標。而是我相遇了一個複製人——她有自己的夢想,信念,相愛的人與家庭。這和我想像中遇到的只會服從的複製人相去甚遠。
如果我早遇到她的話,我會不會有所改變。
我在想著這些事情。
但大概不會吧,因為沒什麼意義。
……
我把遠坂家和間桐家的事情簡單地跟他說了一遍。言峰綺禮沉默地接受了一切。言峰綺禮其實和我性情差不多,不會問一些很無聊的感情問題。我正這麼想著的時候,言峰綺禮開口說了一句。
“其實,我到現在也沒想到Archer會那麼好騙。”
我沒想到他會提起Archer,但是我覺得「好騙」這個詞不適合形容那個人。
“無關好不好騙,他這人太有恃無恐了。”
另外,他根本就是遊戲人間。
“也是,若是他從一開始就發現我和你合作的話,他也不會容易輕信我的話,受我挑撥,接受我去刺殺遠坂老師的建議,以至於最後被遠坂老師反殺。”言峰綺禮回想了整個流程,說道,“還有包括最後你給我的「令咒」讓他以為我又回到聖杯戰爭裡面,可以和我合作,如今想起來,你每一步算得都過於精準,反而有些恐怖了。”
他面無表情說我恐怖的時候,我覺得才是可怕的。
畢竟,當初是他把Archer和他的計劃告訴我的,才讓我抓住時機拉攏遠坂。一切都沒有所謂的未卜先知,只是彼此的順勢而為而已。Archer其實對我的防備,要比對言峰綺禮的還深。他根本不可能把他想做什麼告訴我。我又不可能全程都靠猜,步步都是算。
Archer說我是佞臣的時候,我想到「他知道,我背著他拉攏言峰綺禮了吧」。
我和言峰綺禮搭線的契機在於,Archer挑撥他去追求所謂的愉悅。我站在Archer的反面,我告訴他需要遵守神的意志,避免墮落與懈怠。至於我怎麼知道他們的對話的,那是因為我在各個地方裝了竊聽器。
Archer當初砸壞的只是一個而已。
我去教堂的次數又不止一次。
那天凱悅旅館被炸的晚上,我就去過一次教堂。
但其實這些都是虛的。
要真正拉動這個人,其實在於「誰」能給他更多背叛後的愉悅感。這一點從我知道他並不為他父親難過,我就知道,「言峰綺禮絕對不會為我所命是從」。他期待背叛後眾人震驚的面孔,尤其是越強的人,越信任他的人,這份愉悅感帶來的反差會讓他樂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