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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神色溫和:「您好。那位。」
高啟芮雙手緊握著桌子,面容近乎扭曲。
她告訴自己不能被紀繡年看笑話,可還是聲嘶力竭地尖叫起來:「我什麼都沒做!你們憑什麼抓我!!」
「高老師,我們不是抓你,只是想請您過去聊聊。」
「滾!你們都給我滾!」
高啟芮理智崩潰,一把將眼前的水杯摔得粉碎:「她騙人的!她在撒謊,我什麼都沒做!我不跟你們走!」
她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旁人本來還有些存疑,現在看她的反應,也明白大概是真的。如果不是心虛,怎麼會這麼慌張。
還是方尋靈活,叫來樓下的保安,強硬地制住了她。
高啟芮頭髮散亂,臉頰上掛著一道血痕,經過紀繡年時頓住,笑意刻薄而惡毒,壓低的聲音像竊竊私語:「紀繡年,你真虛偽啊…以前裝著對我好,為了一塊麵包跟我翻臉;後來一直假裝大度,看起來是我欺負你,而你從不還手,結果你看,你想毀了我…」
「你想多了,」紀繡年打斷她,聲音也低緩下去,「我一直不動手,只是因為懶得動手。」
「這次你踩到我的底線了。」
「我不准任何人打擾她的生活。」
「不僅是你,也包括我自己。」
高啟芮嘲諷她:「所以你真的舊情難忘?你也有求之不得的時候啊,那太好了!你這種家世好出身好的人,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吧?你大概永遠都不懂我這種人,往上走有多難。」
以前她的舞裙破了,她拿針線打了補丁後,藏在最後一排怕被人笑話,可紀繡年卻擁有整整一個衣櫃的舞裙,站在第一排中間被老師誇獎;她想方設法討好室友,結果呢,整個宿舍的人都為了一塊麵包來指責她。
「所以你的往上走,哪怕前提是毀掉他人的人生,你也問心無愧嗎?」
「當然,」高啟芮冷冷地看著她,「我只後悔,我還不夠狠。」
可笑的嫉妒早就扭曲了這個人的心。
紀繡年眼底忽然多了幾分淡淡的憐憫。
或許她曾經厭惡過高啟芮,可此刻又真實覺得她可憐。
高啟芮咆哮起來:「滾!不許你這麼看著我!」
說完她不管不顧地跑出去…為什麼呢,有的人生來就在雲端,憑什麼還高高在上地俯視她!
走廊外動靜不小,持續很久。
紀繡年坐回原位,神色淡淡的:「方尋,你來匯報一下新的方案吧。」
「…哦,好的。」
饒是心裡早有準備,此刻方尋也跟其他人一樣,還沒從剛才那出大戲裡回過神來沒想到平時溫柔寧和的紀老師動起手來這麼幹淨利落,條理清晰。
甚至連人家老公也一窩端了。
還挺狠的…
會議終了,無人提出新意見。
只有岑瑤猶豫著問:「截止時間要到了,之前合同蓋好章了,現在補辦還來得及嗎?」
紀繡年想了想:「我晚點去找周院長吧。」
順便告訴她一句,高啟芮不會再惹她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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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里分外寂靜,能清楚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
周琅越看越皺起眉頭,不確定地問:「這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樂城猶豫著如何回答。
那是十六年前,在寧大校園內流傳的一則謠言。
最初傳言說,藝術學院某位兼職輔導員是個『同性戀』,跟多名女生有不正當關係。後來謠言風向一轉,變成了該學生有一位同性暗戀者,暗戀者求而不得,乾脆誣陷她,想毀了她。
這場謠言的源頭,是高啟芮。
而這個故事的主角之一…此刻正在瘋狂翻著日曆。
是…十六年前,五月。
那時她在哪裡?
對了,她回南方老家祭祖。一直到六月中旬,才回學校。
周琅記得很清楚。
那時剛進校門,她就感知到別人異樣的眼神和注視,茫然整日後才知道,她早就成了一個喜歡同性的『怪物』,一個用輿論毀掉別人的偏執狂。
那之後的第二天,是她跟女友相約出國的日子。
她在機場等了紀繡年一整天,沒等到她。
再後來,她心灰意冷,選擇離開。
可她並不知道…原來早在她回來前一個月,紀繡年就陷入了風波里。
周琅陡然攥住了一張紙。
隔了漫長的光陰,她終於窺見到昔日舊事的痕跡。
那是她十六年的不甘心。
為什麼紀繡年從不曾說出口?
為什麼…自己當時一點都沒察覺呢?
她…是那麼在意別人眼光的人,一個人怎麼度過那段時光?
她有沒有一個人偷偷地哭?
情緒翻滾,也不知道究竟是心疼還是憤怒。
心疼的是一貫隱忍內斂的那人,憤怒的是曾經稚嫩無知的自己。
樂城輕輕嘆氣,不得不提醒她:「周總,段總在會議室等您。」
「不見。」
「我們說了,可是她不走。」
「所以她想怎麼樣?」
「她說,讓您親自跟她說。」
周琅將手中材料捲起來,煩躁地關上電腦:「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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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繡年再次到樂恆集團。
到了頂樓,沒見到樂城,只見到周琅的小秘書:「請問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