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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飯,周琅站在路邊:「紀教授,介意送我回家一程嗎?」
「介意。」
紀繡年聲線清泠:「太晚了,不要讓人誤會。而且我到家一向準時。」
「這樣啊,紀教授果然很居家。」周琅頓了頓,語氣鋒利尖銳,「你這麼守時且守諾的人,當年為什麼失約?」
今天吃飯時,紀繡年全程只談工作,根本不談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情。
不過是一張照片,就讓她那麼緊張,她到底怕被誰看到?
紀繡年靜靜看著她:「這麼久的事情,已經不重要了。知道又…怎麼樣呢?」
她有她的承擔,周琅也早已有她的生活了…早就無法重來。
紀繡年拿出車鑰匙:「我先走了。」
話音才落,就被人一把捉住手肘,那人從後靠近她,一手撐在車門上,將她半堵在自己懷抱與車門之間,姿勢像極了將人圈在懷裡,呼吸也落在她耳畔:「紀繡年…」
紀繡年眼睫撲閃,恍惚想起,那次她酒醉,周琅送她回家,她們是不是也曾離得這麼近?
周琅在她耳邊輕輕嘆息:「你到底還能…」
還能說出多少刺她的話?
紀繡年回過神,掙開她手:「這是在外面,周琅,鬆手。」
「偏、不。」
周琅不肯放手:「以前你那麼在意別人的看法,人前跟我牽手都不肯。上次你邀我跳舞,我以為你變了,沒想到現在你仍是這樣的,不曾變過。」
聲音里似盛滿了惆悵和失落。
紀繡年喉頭輕輕滾動一下,眼眸里霧氣漸起:「你鬆手吧,不要被別人看到,你…」
『你結婚了』怎麼也說不出口。
她沒法再往自己心上扎一刀。
周琅自嘲地笑了下。
明明一直了解紀繡年是個溫柔卻界限分明的人,現在她知自己早就在她的界限之外,所以不可能再從她那裡聽到想聽的答案。
脆弱的自尊心亦時刻折磨著她,嘲笑著她,不允許她放低姿態,搖尾乞憐。
大概是上輩子欠了她的吧。
周琅有些痛苦地揉了揉額角,終於鬆開了手:「你走吧,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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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叫了輛車回去,路上接到段嘉如電話。
「周大忙人,你上次答應我回家吃飯,什麼時候有空啊?」
「我吃過了。」
「沒事,就跟我爸媽見一面…他們歲數大了,容易多想。」
「行吧。」
反正今晚也沒心情處理工作,周琅跟司機說了調轉車頭,開往段家老宅。
下車時天已經暗了,段嘉如在門口等她,見她下車,提著裙擺快步走過去,動作自然地挽上她的臂彎:「你可算來了。」
周琅不受控制地身體一僵,數秒後強迫自己放鬆一點:「路上有點堵車。」
說話間管家打開大門,彎腰請她們進去。
「小琅來了。」
段父正坐在客廳里看報紙:「聽嘉如說你忙的厲害,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周琅笑容禮貌而得體:「是,公司最近比較忙。」
段母剛好下樓:「來了就好,要不要吃點水果,張阿姨?」
周琅坐下,段嘉如坐在她旁邊,語氣親昵:「要吃什麼,我給你拿?」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
「我來吧。」
段嘉如笑語盈盈地看她一眼,周琅接收到她請求她配合的信號,終於點了頭。
她陪著兩位長輩聊了會天,眼見著時間不早,說要起身離開。
段母一著急,也顧不上許多,說話也直接了:「你跟小如兩個人,真的不打算要孩子嗎?現在國外技術很發達的,試管嬰兒技術也很成熟。如果你們怕帶孩子,還有我呢,你們…」
「暫時沒這個考慮,」周琅笑容淡淡的,「我們工作都太忙了。」
段母很失落:「也是。」
段嘉如站起來:「我們先回去了,爸媽,你們早點休息。」
「路上小心。」
「嗯,到家會跟你們說的。」
等好不容易從段家離開,周琅忍不住解開袖口的紐扣,降低車窗吹風:「下次你媽再問孩子,不如直接說我們早離了。」
車裡隔板升起,倒也不擔心司機聽見,她說話非常直接。
段嘉如一手撐著車窗:「你今天好像格外沒有耐心?不開心了?」
「沒有,」周琅努力控制住自己的不耐,「只是覺得,這場戲沒必要再演下去了。」
段嘉如依舊笑著,揚了揚眉:「你就沒想過,假戲真做嗎?」
周琅忽然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怎麼,跟你那些小模特們玩膩了?」
段嘉如似笑非笑:「你是覺得我不乾淨嗎?」
「怎麼會,」周琅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當然不會用乾淨來形容一個人。只是…」
「只是什麼?」
周琅笑意減淡,目光清醒理智:「只是,這不符合我們最初的約定。十四年前你找到我,說要協議結婚,那之後我借你段家的投資擠走董事會一群老古董,而你也靠著周氏的東風成為你父親指定的接班人。之後兩年內我們並未私下見過一面,直到辦理離婚手續。」
段嘉如微笑著點頭:「你記得真清楚。」
她記得更清楚,還沒到約定離婚的那天,提前一個月周琅就開始提醒她,郵件、簡訊、電話,輪番轟炸…以至於她後來煩了,決定提前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