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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琅轉過身,才慢慢抿了下唇,手指在嘴唇上拂過,又反向擦回來,慢悠悠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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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紀繡年才看到手機上的一條未讀消息。
紀安揚發的,問他的吉他現在放在哪裡。
她回了個電話過去,紀安揚沒接。
掛了之後回簡訊,說正在上鋼琴課。
於是約好明天給他把吉他送過去。
看起來他還沒有回來的打算,明明最初說的只回一個周末。
紀繡年盯著手機屏幕。
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她回房間洗了個澡,出來後心緒平息不少。
只是手指上的牙印依舊清晰可見,碰一下還會有些疼…也不知道周琅究竟是下了多大力氣。
她拿了本枯燥的工具書看,無趣的文字總能喚醒睡意。
就這麼靠著床睡過去,很快就陷入了夢境。
似乎是在夏天,在小島上。
風中有花香,耳邊是風聲。
白玉般的纖長,就這麼勾著她不放。
進進出出的姿態…風起花開。
明明已是冬天,紀繡年卻感覺自己就在夏天,濕熱的空氣包裹著皮膚,激起一陣隱形的戰慄,叫人無可遁形。
夏日的晚風將這陣燥熱吹散,四周卻起了大霧,霧裡什麼都看不清楚。
直到霧氣凝結成水珠,緩緩落下,一聲難耐的吟哦,幽幽的傳出來。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恍惚間以為窗外下起了雨。
雨聲淅瀝,敲擊著半掩的窗戶。路燈的光芒透過窗戶落進來,半昏半暗之間,映照出床榻隆起的弧度和主人染濕的碎發,雨聲和著衣料摩挲時的聲音,漸漸低微了。
夢境中的雨終於停了。
一盞燈陡然打開。
紀繡年坐起來。
呼吸有些急促,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被子凌亂的皺成一團,指尖還在輕輕顫抖著。
她掀開被子,趿著拖鞋走到鏡子前,鏡中人的眼睛異常灼亮。
紀繡年抬起手,橫起手臂遮住眼睛,長長舒了一口氣,拿起換洗的衣物,轉身進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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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學院開學期末的總結會議。
周琅原本可以不來的,但正好算了算時間,推掉兩個不那麼重要的會,剛好能趕上。
順便問問昨晚被咬了一口的人,現在還疼不疼。
她到的時候稍晚,會已經在開了。
進去時很難不被人注意到。
郝書游朝她點了下頭,指了指位置,是個靠邊的椅子。
周琅難得坐在這種角落裡,也很樂意。
正好光明正大地打量某人。
紀繡年坐的離她很遠,正在跟方尋說著話,聽見動靜抬起頭看她一眼,乾脆利落地把頭低了下去。
周琅毫不意外。
單手托住下巴,姿勢也放鬆。
沒想到紀繡年又抬起頭看了她一下。
正好撞進她的目光里,於是立刻低下頭。
周琅挑了下眉。
做什麼?
一朝被咬,十年怕她?
她再閒得沒事,也不會每天好端端地咬她啊。
等會議上半場結束,周琅站在走廊外,叫住她:「紀教授。」
紀繡年站住:「有事嗎?」
周琅語氣放的很慢,唇角勾著笑意,看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你今天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沒有一直看你。」
「別否認,我數數啊,被我抓到四五次了吧。」
每次她都知道。
慌慌張張的,根本不像紀繡年平日的樣子。
紀繡年沒說話。
周琅看著她。
目光落到女人輕輕咬著的飽滿紅唇上。
正好方尋從後面來,叫了她們一聲:「紀老師,周院,我點了咖啡,要一杯嗎?」
紀繡年點頭:「我要一杯,謝謝。」
說完她鬆了一口氣,從周琅身邊側身走了過去。
被方尋一打岔,沒問出來所以然,周琅也沒著急,悠悠然進了會議室,坐回了她一貫坐的位置。
方尋又被抓來做會議記錄,且岑瑤這周出差不在,只剩她一個,做著無聊的文字工作,難免心情不好。
中間休息的時間很長,她一邊沖咖啡,一邊挪了位置到紀繡年旁邊,總算找到人吐槽了:「紀老師,這天天開會開的…」
紀繡年知道她最近實在辛苦,想了想:「之後我跟院長提議一下,請個合同工來幫忙。」
方尋眼睛一亮:「紀老師,你太好啦!」
只要紀老師開口,郝院長不同意也沒事,周院肯定會同意的。
她眼珠滴溜溜地轉,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正想著不知該怎麼感謝她,結果一低頭就看見紀繡年的手,驚呼一聲:「呀!你的手指怎麼了?」
紀繡年有些沒來由的心虛,下意識把手指蜷縮起來,可越是這樣,她越是要顯得平靜,唇角勉強勾出一點笑意:「嗯…被狗咬了。」
這已經是唯一體面而合理的說法了。
「啊!」方尋驚訝的愣住了,語調上揚,「不是,怎麼好端端被狗咬了呢?流血了嗎,紀老師你打狂犬疫苗了吧?」
她太激動,聲音太大,落到坐在會議桌另一頭的周琅耳中。
原本低頭看著文件的女人陡然抬起頭,雪亮銳利的目光投過來,在方尋身上停了半秒,就鎖定到了紀繡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