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頁
電話那端聲音嘈雜,女人的聲音卻低沉溫柔:「我剛剛落地。什麼事情?」
「你來找過我。」
「……」
一陣短暫的沉默後。
紀繡年輕聲說:「是。兩次。」
周琅忽然想清楚很多事情…一些莫名的,她不曾理解的話,以及她後來說段嘉如的事情時,紀繡年為什麼那麼輕描淡寫地說知道。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來過。是…什麼時候?」
心裡明明有了預感,卻不敢面對這麼冷酷的真相。
「第一次是我們分開的兩年後。我見到你結婚。」
周琅哽住了,說不出話來。
明明機場的播報聲那麼嘈雜,可那人的聲線清楚分明,異常平靜:「我在教堂的最後一排,看見你穿了婚紗。」
周琅一怔:「年年…」
明明以前她說過要穿著婚紗娶的人,是她啊。
可偏偏紀繡年的語氣還是非常平靜:「後來你們互換戒指。我…我就走了,在你家路燈下站了很久。我等不到你。」
她越平靜,周琅越覺得自己的心就揪住了,她只能問:「那第二次呢…第二次是什麼時候?」
「第二次,我…我出了一個小小的意外。嗯沒有死。只是,回憶走馬燈般閃過,最後只剩下你。於是我來找你,見到你…跟她在一起,我想,你應該過得很好。」
紀繡年說到最後,輕輕笑了下:「我沒騙你。這裡讓我很難過。」
會讓她回想起那段痛苦的、麻木的時光。
會讓她想起,曾經約定的『永遠』是如何破碎的。
她是那個被拋棄在原地的人,沉浸在往日的煙波里,宛如溺水在漆黑海底。
周琅說不出話。
眼眶發酸,淚珠滴落。
難怪她會說這裡讓她很難過。
怎麼可能,不難過呢。
這一刻她終於理解她的抗拒,理解她的沉默。
理解她的安全感匱乏,因為這是她從未給予她的。
這麼多年被拋在原地的人,是她才對啊。
所以紀繡年昨晚會問,她對她,是否只是不甘心。
周琅哽咽出聲。
明明以前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就說過的,在她面前不用驕傲的,要真實的。
可這麼久以來,她沒有做到不是嗎。
那些驕傲的面具,那些掩藏的試探。
紀繡年輕輕嘆了口氣。
她的聲線也是啞的,澀的,像浸滿了水的海綿:「我…」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曾經來過。」
電話那端的呼吸輕輕凝住。
周琅壓抑著聲音里的顫抖:「對不起…年年,我很抱歉。」
那時候她被裹挾在家庭變故和愛情破碎的浪潮里,出國,離開故土,整個人像是失去風帆的小舟,沒有方向地在浪里逐流。
「我知道。怪不得你…」
過了許久,電話那端才傳來一陣輕輕的,似嘆息般的囈語。
周琅笑了笑,眼淚掉下來:「我倒希望你怪我。」
她不想聽見她這麼壓抑地說話,她寧願聽見她大哭一場。
畫紙已經被淚珠暈濕。
周琅伸手捂住眼睛,怎麼也止不住。
聲音悶在喉嚨里,沒發出來。
電話里再度陷入靜默。
安靜的時間很久很久,久到機場廣播重複一遍又一遍,從嘈雜到喧鬧,再到嘈雜。
久到紀繡年開口說:「如果沒有別的事,那就先…」
「別掛,」周琅輕聲打斷她,「我對你,絕非僅是不甘心。」
作者有話要說:忙完了 明天可能長一點吧
第66章
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微微沙啞, 是竭力控制後的平靜:「我對你,絕非僅是不甘心。」
時間流逝,機場裡的人漸漸少了。
紀繡年站在原地, 遲遲未動。
她嘴唇動了動, 沒有發出聲音。
周琅輕聲說:「我回來找過你。找不到你。」
那時她並不知道紀繡年為了去找她從陽台上跳下,也不知道她在病房裡流著眼淚無聲叫她的名字。
那時她只是想, 或許她們此生都不會再見面了。
紀繡年用力眨了下眼睛。
玻璃上倒映出她的影子。
周琅聽到她呼吸不正常的起伏,繼續說:「我分得清什麼是喜歡, 什麼是執念。這麼多年,除了你,我再沒遇到讓我一瞬心動的人。」
紀繡年說不出話。
電話那端的人輕輕笑了一下,聲音依舊是啞的:「年年…你到底是不相信我, 還是不相信你自己…值得最好的對待, 值得被愛。」
「你值得被愛。」
她聲音很輕,一字一頓, 語氣堅定。
紀繡年哽住了:「給我一點時間想想。」
說完她掛了電話, 透著玻璃看見自己的眼眶紅了。
到家時已近深夜。
紀繡年拿出鑰匙開門。
出國之前, 她讓江蔚把安揚接去了江家老宅, 家裡現在沒人,客廳里黑漆漆的, 她開了燈,走進去。
她把行李放好, 脫掉鞋子,回到房間。
明月高懸, 月光灑落。
夜深人靜,她耳邊依舊迴響著,掛斷電話前周琅說的最後幾句話。
她從臥室去了雜物室。
以前的舊物零零碎碎, 她找出前不久開過機的手機,又沒電了,需要充電後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