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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盛了兩碗湯,自己一碗,周琅一碗。
小心地把上面的浮油都瞥乾淨,花了好大一會時間。
才煮好的湯很燙,她小心端著,走得也慢,腳步很輕。
餐桌前吃飯的人尚未察覺她已經回來,正夾起胡蘿蔔往喝水的瓷杯里放。
紀繡年走近了才看清楚,周琅愣了一下,立刻把夾走的胡蘿蔔全部夾回碗裡:「在水裡泡一下…清淡一點更健康,等下就全部吃掉。」
這麼理智氣壯地撒慌,分明是不想吃胡蘿蔔就趁她不在偷偷藏起來,放到喝水的杯子裡準備等會讓阿姨收掉,就是沒想到會被她發現。
紀繡年輕輕抿了下唇角。
她把湯放在桌邊:「有點燙,你慢慢喝。」
她轉身回廚房去端第二碗。
出來時,她站在廚房門口時頓住了,許久沒走一步。
周琅正盯著胡蘿蔔,宛如看著自己三世的仇人,表情變幻。
這麼真實的她。
重逢以來的周琅一直都讓她覺得不那麼真實的。
戴著驕傲的面具,讓她根本捉摸不透。
可現在的她像是當年約會時的女孩,總是被她逼著吃胡蘿蔔,每次不想吃又沒辦法,只能腹誹著吃下去。
仿佛時光一下子被拉到從前。
畫面也漸漸重疊。
紀繡年垂下眼睫,輕輕舒了口氣。
過了片刻,她才端了自己那碗湯出去,看到不受歡迎的胡蘿蔔已經被消滅乾淨。
等她們吃完,劉阿姨過來收餐具,提醒周琅:「對了,周小姐,你今天要換藥,別忘啦。」
周琅嗯了聲:「知道了,你把藥送到我房間裡。」
劉阿姨先把她從電梯送上去,再拿了藥上去,很快就下來進了廚房。
紀繡年愣了下:「這麼快就換好啦?」
廚房裡傳來聲音:「沒呢,周小姐不喜歡別人跟她有肢體接觸,她說要自己來,我也幫不上忙,那就只能先下來了。」
紀繡年嗯了聲。
她沒事做,回房間收拾行李。
收完行李,時間還早。
上次的畫展看得不仔細,她打算去補上。
可站在走廊上,她聽到周琅房間裡傳來聲音,像什麼東西摔到了地上
緊接著是輕聲吸氣的聲音。
紀繡年輕輕嘆了口氣。
她走過去,敲開門:「還好嗎?」
濕毛巾和水盆倒扣在地毯上,濕了一片。
周琅看著她:「沒事。」
紀繡年進去,把水盆撿起,拿起藥瓶:「為什麼非要自己塗藥?」
周琅不說話。
黑亮的眼睛裡隱約寫著抗拒。
紀繡年拿過凳子:「你抬腿,放上來。」
除了骨折之外,腿上還有一些外傷需要定期擦拭藥物,從小腿到膝蓋再到大腿,這段時間只能穿裙子。
周琅不太情願地撩起裙擺,大腿上…露出一個紋身。
寫了個『年』。
她臉上有些掛不住:「很中二…是不是?」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她已經記不清楚當時紋身師說了什麼,她就真的答應了。
紀繡年看了一眼,輕聲問:「怎麼想的…」
周琅笑了下:「那時候…恨你才紋的文身,是不是很幼稚。」
二十歲的年紀,愛和恨都那麼強烈地裹挾在一起,叫她分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愫,促使她做出這麼一個決定。
紀繡年沉默了。
想起她剛回國的時候,說恨你,回來當然是報復你。
她拿濕毛巾把傷口擦乾淨,換好新的藥,站起來說:「好了。」
周琅把裙擺放了下來。
陽光靜悄悄地從窗戶里漏出來。
她們的影子也靜靜的,隔著距離。
紀繡年輕聲說:「我有一個問題問你。」
是她一直想問,卻沒問出口的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是否僅是不甘心。」
如果不是因為不甘心,她怎麼會,從來沒有回過頭。
一直到現在,闊別這麼多年以後。
恨讓人心生不甘。
不是嗎。
周琅愣住了。
似乎沒明白她為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個問題。
「你以為…我對你只是不甘心?」
紀繡年往外走,把門帶上。
門關上之前,她站住,垂著眼睫,神情清廖:「如果你不清楚,不用急著回答。」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短小點,明天有個DDL要趕,先去忙啦。
明天大概是傍晚更新哈。
第65章
第三天, 天氣徹底好轉。
紀繡年把行李收完,提著包下樓。
劉阿姨有些失望:「紀小姐,你今天下午就走啊?」
紀繡年點了下頭:「嗯。」
周琅起得比昨天早, 已經在吃早餐, 等她坐下,才開口說:「我讓人調查了你父親的資產動向, 他晚點過來匯報,你…」
紀繡年點頭:「需要我做什麼, 大概要多久?」
「到那裡聽一下,大概兩三個小時。」
「好。我帶上行李,結束後直接去機場。」
車開得很慢。
暴風雨過後的天總是格外明朗,藍湛湛的, 澄淨如琉璃。
車窗開了一半, 風輕輕地吹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