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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任由她這樣嗎?」邵清然忍不住說,「我已經找人打聽過了,醫生說她根本沒有生病,是心因性的疼痛!如果不能解開心結,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
「你不該去問這些。」許乘月不贊同地說,「白洲不想讓我們知道。」
「可我們是她的朋友。」邵清然堅持道,「她沒有幾個朋友,如果連我們都不幫忙,誰還能幫她?」
許乘月卻突然問,「你確定自己真的只是想幫她嗎?」
邵清然面色驟變,「你什麼意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但是清然,白洲以前喜歡的人是你,這一點你自己也清楚。」許乘月看著她道,「這件事上,我們就更應該避嫌。」
「那你自己避嫌,我不會放棄的!」邵清然丟下這一句,就轉身匆匆走了。
其實她有點心虛,因為不能說自己想要幫助賀白洲是全然沒有私心的。但是邵清然想,我也是為了她好,以前賀白洲雖然大多數時候都很消極,對什麼都沒多大興趣的樣子,可至少人是好好的。結果認識邵沛然才多久,就變成了這樣。
她只是想讓一切回到之前的模樣,這沒有錯。
至於要怎麼幫助賀白洲,邵清然心裡也已經有了想法。她會讓賀白洲想起來,她愛的人究竟是誰。
……
兩天後,邵清然又來了一趟,給賀白洲送來了一張自己錄製的CD,怕她不方便聽,連CD機都送來了。
「都是我自己彈奏的曲子。」她笑著替賀白洲安裝好CD機,「我想你整天呆在這裡,沒什麼事可做,說不定會覺得無聊,聽聽音樂就挺好的,還能順便陶冶情操。——只要你別嫌我曲子彈得不夠好就行。」
賀白洲拒絕了兩次,都被她打斷,索性就隨她去了。
她還記得高一雯說過要保持距離,不過,現在邵沛然已經把話說得那樣明白,兩人之間再無可能了,所以這距離保持不保持,又有什麼關係呢?再說,賀白洲現在的狀態是真的不太好。因為疼痛的折磨和缺少睡眠,她整個人的狀態都是微微恍惚的,也提不起太多的勁兒去拒絕。
當然也沒興致聽什麼CD機。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有一陣,疼痛似乎突然消退了不少,她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之中。但似乎只有一瞬的功夫,耳畔突然傳來熟悉的曲調,賀白洲又驚醒了過來。
邵沛然竟然又彈了這支曲子,還錄了下來。
腰背處隱隱約約的疼痛,驟然變得清晰起來。賀白洲閉上眼睛,恍惚間似乎回到了天昏地暗的十五歲。
賀白洲的身份,聽起來似乎風光得很,可是只有當事人,才知道那些掩藏在風光之外的不堪。
她是個,並不被父母期待和喜愛的孩子。——做父母的不喜歡孩子,真的很難掩飾,因為他們並不需要顧忌任何人,也就不需要在她面前偽裝。
賀白洲一直不知道原因,直到十五歲那年,她跟隨母親回國探親,意外地在親戚家裡聽到了原委。
許多年後的今天,賀白洲已經跟父母「和解」,再也不用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但十五歲的她不懂,於是那一天,崩潰的她被別有用心的人引導,偷偷騎了一輛摩托車「離家出走」,然後連人帶車翻倒在了山崖下。
腰椎骨折。萬幸沒有傷到脊髓,所以還不算嚴重。只是即使如此,也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個月。
當時她拒絕跟任何人交流,也拒絕接受治療,甚至有時聽到母親崩潰的哭聲、親戚們互相推諉責任的話語,會覺得自己還不如就這樣死去,乾乾淨淨。後來是從國外趕回來的哥哥將她帶走,安頓在了S市郊區的一棟別墅里。
一開始,賀白洲渾渾噩噩,什麼都不在意,沉浸在一種消極厭世的情緒之中。
直到有一天,她聽到了從隔壁傳來的音樂聲。
一開始是雜亂無章的音符,後來漸漸有了曲調,賀白洲聽了兩天,才明白對方似乎是在作曲。
她因為躺在床上不能動,只能毫無選擇地聽著對方不斷重複某一段旋律,修改、刪補,好像自己也在經歷著這個過程。
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一支曲子徹底被打磨成型。賀白洲不太懂音樂,也不像那些聯覺者一樣,聽到音樂就能聯想到畫面。但是她覺得,這支曲子裡有一種的力量,不是洶湧澎湃的偉力,更像是一粒種子掙扎著破土而出的力量,雖然微小,卻堅韌不拔。
賀白洲覺得自己似乎也變成了一粒種子,在這音樂聲中發芽,生長,破土而出。
於是,整個世界的風霜雨露,又突然回到了她的世界裡。
兩個月後,當她在醫生的指導下艱難復健成功,可以下床走動之後,第一時間就去叩響了隔壁的門。
但那時,這裡早已人去樓空。
第24章 crush
隔壁那套房子很快就被賣了出去。
後來賀白洲也打聽過, 知道隔壁的房主姓林,是個小有名氣的鋼琴家。既然是名人,要打聽對方的消息理應很容易, 很快賀白洲就得知,林姓鋼琴家雖然是屋主,但經常居住在這裡的,其實是他的妻子和年僅十六歲的女兒。
林太太是個生意人, 毫無疑問, 兩個月來陪伴著她的鋼琴聲, 只能是那位林小姐的傑作。
她竟然是自己的同齡人。
這個發現讓賀白洲驚喜不已,甚至產生了一種「我一定要跟她做朋友」的迫切感, 於是更加瘋狂地搜集對方的一切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