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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子航沉默了片刻,才說,「其實你不想提,我完全可以理解。這件事我也不會說出去。」
安知曉聽到這裡,總覺得這番話里蘊含著許多自己所沒有弄明白的訊息,而且是十分重要的那種。
但是偷聽本來就已經很不厚道了——雖說這兩人就在客廳里談論,似乎根本沒有避著她的意思。但他們或許以為她睡著了,不會聽見。而她也不可能再跳出去問:你們在說什麼?能不能解釋給我聽?
安知曉躊躇了一下,忍不住下了床,走到靠著客廳的那一面牆邊,靠在上面以便聽得更加清楚。
而一牆之隔的地方,宣子航正微微向前傾身,盯著沈宴如的眼睛,做出了一個十分具有壓迫性的姿勢,「但我想,並不光是這個原因吧?除此之外,還有什麼?」
「你認為還有什麼?」沈宴如語氣僵硬。
別說是宣子航,就是看不見的安知曉,也能夠聽出她語氣里的不自在。安知曉在心裡想,宣子航猜中了。
他的確很厲害,而且不愧是給沈宴如當了那麼多年的經紀人,非但一點都不懼怕她的氣勢,甚至在某些時候,能夠表現得比她更加有氣勢。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能夠管得住沈宴如吧?否則以沈宴如的性子,安知曉覺得,她早就將圈子裡的人都得罪完了。
「要我說的話……」宣子航故意拉長了聲音,「是因為安知曉,是嗎?」
沈宴如放在膝蓋上的手微微握緊,躲在臥室里的安知曉心頭也不由一跳。
她屏住呼吸,認真的聽著沈宴如的答案。
沈宴如跟張天潔解約,這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嗎?
但按照時間線索,事情發生的時候——至少在沈宴如做出決定的時候,她甚至還沒有回到小城去找自己。
如果找不到人呢?如果自己根本沒有在等她呢?
安知曉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上輩子。
上輩子她沒有等到沈宴如,她走了另外一條路進入了那個圈子。但沈宴如依舊跟張天潔解約了,只是沒有鬧得這麼難看。
所以——
安知曉覺得自己的心跳有點兒過分的塊,她下意識的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
所以沈宴如當初,是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情況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要跟張天潔解約,只為了回去將她從那裡帶出來?
當那個想像和期待中的「是」字響起來的時候,安知曉只覺得自己被巨大的喜悅擊中,心海里似乎炸開了一支又一支的煙花,絢爛美麗,砰砰砰的聲音就響在耳邊,幾乎占據了她所有的感官。
迷迷糊糊中,她覺得自己可能是憋氣太久了,所以腦子有些眩暈,甚至渾身發軟,都快要站不住了。
她靠在牆上,微微喘息著,平復這突如其來的激動。
是真的,真的是這樣。
安知曉只覺得鼻尖一酸,眼底便湧出了淚意,讓她的視線徹底模糊起來。
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只是心中忽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委屈,讓她想大哭一場。
上輩子沒有找到自己的沈宴如,究竟是什麼心情啊!
安知曉甚至開始責怪自己,就只有一天而已,為什麼自己沒有能夠堅持住?她明明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為什麼自己卻錯過了?
有關於上輩子的心結徹底解開,可安知曉心裡卻並不覺得高興,反而滿心苦澀。
沈宴如並沒有任何對不住她的地方,相反是自己辜負了她的期待。
原來她耿耿於懷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我覺得將更多的時間花費在更值得的人身上才是正確的,不是嗎?畢竟我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兼顧兩個人,既然要帶知曉,自然就只能跟張天潔解除合作。」安知曉聽見沈宴如這樣說,「事實上,就算張天潔沒有做過那些事,我也會跟她解約。只是大概不會鬧得這麼難看,好聚好散。」
安知曉搖了搖頭。我不值得,她想。
但宣子航同意了這個說法,「的確,你當時就說過,安知曉會做得比張天潔更好。」
他站了起來,「我還是不太能夠理解你那麼乾脆利落的跟張天潔解約的做法,但我支持你。這件事就這樣吧,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
沈宴如站起身送他。
安知曉聽到動靜,連忙跑回了床上。
她把臉埋在被子裡,只覺得自己心跳得特別快,有種渾身發熱的感覺。明明最熱的季節已經過去了。所以那大概是一種偷聽之後怕被發現的心虛。
安知曉聽見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她立刻拉好毯子,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為了避免暴露,還把整張臉都埋進了枕頭裡。這樣即便沈宴如走過來查看,也不會發現問題。
沈宴如果然走了過來,看到她這個睡姿,忍不住有些好笑。
「知曉?」她叫了一聲。
俗話說得好,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所以安知曉自然是不會答應的。
沈宴如叫了兩聲,見她沒有回答。便也只當她是睡著了。
想了想,伸手過來,將安知曉的腦袋從枕頭裡挖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憋氣憋的,安知曉的臉蛋紅撲撲的,看上去倒的確像是睡著了的樣子。沈宴如並沒有懷疑,只是低聲說,「別悶著自己。」
安知曉覺得自己有點兒裝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