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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否也會像今日這般, 與你一同漫步在這街道上,由我為你挑選喜愛的首飾,拭去發頂的花瓣呢?
然而他不是緣一,他是留在家中的岩勝,是沒有辦法緩解她的痛苦的,沒用的哥哥。
他本應該在自責愧疚中安靜地一人在武士的路上的,偏偏又在她突如其來的擁抱中滿盤皆輸, 生出了想要再次用這雙手擁抱住她的願望。
我不該看她的, 我不該再對她微笑的。
但是若上移開眼神,想要傾訴的話語就從嘴巴里漏了出來, 抿緊嘴唇, 哀愁的視線便不知放於何處,放鬆精神後,連手指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輕撫她的發梢。
如果,如果, 如果,長久以來幾乎僵化的禮法教育,讓他只有在失去之後,心底才會迸發出無數種可能,在聽完兩人簡單的介紹後,在知道在外面即便是羸弱的孩子,也能那樣活下去,開始想著若是自己該有多好。
在這種紛亂的思緒的影響之下,渴求一成不變,渴望回到過去的男人,幾乎是下意識地迴避了眼前發生的一些事。
為什麼緣一抱著蜜的動作變得熟練了呢?
為什麼總是置身事外的弟弟,會想著學習為她挑選衣服?
……
如果是那個意識到她願望,而帶她離開的緣一,如果是品行和實力都變得無可挑剔的弟弟,在長期的相處中,她是否會感到心動呢?
「啊,這樣啊……」
岩勝下意識握緊了藏有花瓣的手掌,他看起來還是那種情緒絲毫不外露的沉靜模樣。
但是聽聞煉獄話語時,望向緣一眼裡的一瞬茫然,還是出賣了他對此事並不知情。
這讓一旁的煉獄意識到了不妙,他詫異地看了眼,正一臉凝重看著自己的蜜,耿直的腦子轉了幾個彎,自覺打擾了家人間的團圓活動,於是非常誠懇地表達了歉意。
「您在驚訝麼!」
「我以為這種『珍愛的家人獲得幸福』的喜事,您早就知道了!」
「看來是我說早了,果然這種驚喜還是要由家人親自製造的,抱歉了,是我逾越了!」
喜事麼?
在從旁人嘴裡聽到這兩個詞彙時,岩勝只覺得握緊花瓣的指尖幾乎要扎進肉里。
明明和她做約定的是我,和我約定過我才是最重要的,要和我在一起……
但是因為我做不到,因為我太過弱小了。
所以選擇了緣一,通過這種「正確」的選擇,才成功獲得幸福的喜事麼?
但就算如此,岩勝也沒有要遷怒於無辜路人的意思,他抬頭看著和緣一一同進來,且明顯知道很多事情的煉獄,覺得比起從弟弟嘴裡親自聽到什麼「愛情故事」,還不如通過煉獄一次性把故事都聽完。
「無妨。」
「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弟弟妹妹,也一起共事過。」
「 能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麼?」
與總是把人想的很善良,和大家都和諧相處的緣一不同,蜜抬頭看到煉獄出現的第一秒,就有了種大難臨頭的不祥預感,在聽清他嘴裡的話後,自覺很清楚自己的長兄之性格古板的她,更是深切感覺到了不妙。
於是在岩勝提出問題時,煉獄看到的就是對面的蜜,帶著楚楚可憐的表情,伸出纖細的手指,在半空中瞄著自己的嘴角,慢慢從左到右移動,做了個抹除的動作,最後那根手指抵在少女櫻粉的嘴唇上——
「噓。」
他好像聽見蜜這樣的輕聲哀求。
她可真是個體貼又可愛的好姑娘,就算因為他破壞了他們一家人的團聚小驚喜,也會為了避免自己感到尷尬而含蓄地發出提醒。
可能都像周圍隊友們抱怨的那樣,一切都怪他嘴巴太笨了,沒辦法準確地回答問題。
那麼不說話,用更加客觀的文字描述,或許能解答岩勝先生的疑惑吧。
沒辦法拒絕蜜,同樣也很想幫助岩勝的煉獄桐壽郎,在保持沉默的同時,想了個天才般的折中辦法。
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幾乎可以當紙鎧甲的記事本,伸手翻了幾頁找到關鍵內容後,笑著將它遞到了岩勝的手中。
煉獄桐壽郎,作為一名熱愛生活的男人,不僅喜歡與他人積極交流,還有著把生活中一點一滴記錄下來的好習慣。
「啊……是故事比較長,所以看文字比較好麼?」
「謝謝你的好意,我來看下。」
岩勝看到那本堪比磚塊的記事本,也是愣了一下,從來沒有看過別人日記的他,因為不知如何應對,而微微皺起了眉頭。
然後他在看到書頁內容後,瞬間忘記了所有的尷尬與不快,直接凝神進入了狀態,走進入了煉獄內心世界。
蜜在目睹岩勝接過那本記事本的時候,眼前一陣眩暈,那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讓她恨不得吐出一口血來。
誰也不知道那些「幼女神醫包養傳奇武士,勤學苦讀3年不長個」的故事,在煉獄的內心世界裡是怎樣的一個說法,事到如今她一點也不想知道。
她只看到岩勝的臉色越來越凝重,閱讀的速度也逐漸加快,他越翻越快,越翻越快,快到後面看起來只是在翻頁了。
……
岩勝終於看完了煉獄手記的最後一頁,他默默地合上了手中的本子,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恢復了那副寵辱不驚武家家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