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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斑紋不過是向天借壽的產物。」
「如果不用藥物維持生命的話,你的孩子們恐怕活不過二十五歲了。」
她開門見山的話語,字字句句戳向男人心中痛處。不祥的預感在今日轉為了確切的噩耗, 讓產屋敷溫和平靜的笑容慢慢轉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
「是這樣的麼?您的研究已經有了結論了是麼?」
「那便找個日子,好好告訴他們吧……」
就算早就知曉那些堅強的孩子們,在加入鬼殺隊的那刻,就有了為家人復仇,為人間安定而獻出生命的覺悟。但每每得知那些鮮活的生命就此逝去,產屋敷還是會無法控制地感到悲傷與難過。
這份不斷積澱的痛楚讓這個男人的心化為了一座堅硬磐石,上頭銘刻著每一位孩子的名字。他獨身一人背負著這緘默沉重的信念,不斷朝著向「無慘復仇」這一終極目標前行。
他謙和穩重的姿態看起來實在是無懈可擊。
但善於操控人心的詛咒卻是知道的,哪有人能真正把肉做的心化為石頭呢?
詛咒深深吸了一口氣。在吸氣吐氣之間,她那因為岩勝而變得凝重僵硬的臉,慢慢軟了化了重新靈活了起來,綻放出花朵似動人的笑容。
「是啊,那些滿心復仇的孩子,一定很樂於接受這樣榮譽的死吧……」
「但那些殘疾的,年老的,已經有妻有兒,退居二線作為培養人的劍士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們只是想獲得斑紋,以便教授給心愛的弟子,防止他們葬身於鬼口英年早逝吧?這些人歲數已經很大了,因為斑紋沒幾日可活了。可另一邊弟子還沒出師呢,如今就要讓他們這樣草草告別了麼?」
「我們總得給他們個選擇的機會,對吧?」
她這副表面溫聲細語,實則咄咄逼人的模樣,的確在某種程度上動搖了產屋敷的內心,讓他回想著那些一生與鬼作戰而滿身瘡痍的老者們,緩緩皺起了眉頭。
「您還是一如既往地擅長表達呢……」
「那麼神明大人,您這次來是想要從我這裡討要何物呢?」
既然產屋敷的態度已經有所軟化,那為了節省時間,蜜也沒必要再用詛咒那套煽動人心的話術了。她褪去了那虛假甜美的笑容,面無表情地向男人道出自己的所欲所求——
「藥,比起治標不治本,單純補充體力的藥。」
「我必須要研發出更為珍貴,更有效的方子才行。」
「產屋敷煌哉,你明白我的意思對吧?」
「是時候從鬼那裡,拿回屬於人類的那個藥方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產屋敷在最開始就向蜜放開了絕大多數的信息資源。所以熱衷研究醫術的蜜,會看到這副困擾鬼殺隊多年的藥方,也不是什麼怪事。
但他畢竟答應了緣一要讓詛咒成為善神的。那個少年曾凝視著熟睡中的戀人,發自內心地提出祈願——
我希望她不用再畏縮,不用再躲藏。我希望她能沐浴在陽光下幸福地生活……
出現在緣一臉上的笑容令產屋敷至今也難以忘懷。
而且就私心而言,產屋敷也非常欣賞這位雖然有些懶散,但對待病人卻十分上心的大夫。若不是情況特殊他絕不願意看到她為了救病治人失去醫者的底線。所以他在長久的沉默之後,明知勸誡無用,還是向著神明提出了最後的疑問——
「即便滿手鮮血麼?」
即便無法被人理解,即便會被人唾罵,即便會降格為邪神,為詛咒也在所不辭麼?
「即便滿手鮮血。」
畢竟只要她一天不做出決定,就會有更多人痛苦地死去。
而且她答應岩勝了,必須要保護他才行。她是絕對不會讓他死去的……
這份決意讓她說著「雖然被稱為神明,但我本質還是咒胎啊,被罵被討厭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嘛」,甚至向產屋敷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令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既然大夫已經做出了決定,那麼作為和她一條船的共犯,產屋敷能做的也只有儘可能地提供物質支持,並為她的名聲做好保密工作了。
「好……我會陪著您一起的。」
「這就是您要的鑰匙,人員方面我也會幫您安排的。」
那是間配備了牢籠、繩索、堅固手術台的秘密地下室,完全具備了被這個年代所被明令禁止的活動的一切條件——
活體實驗。
在那一天開始,蜜有了屬於自己的秘密。而為了配合她的願望,除了斬鬼,有劍士以及詛咒在暗地裡進行捕獲惡鬼的活動。
真人便是這間地下室的特約嘉賓。
「啊呀呀,原來光明正大的鬼殺隊裡也會有這種地方麼?」
「看來作為詛咒的我,比起正兒八斤的人類,想像力還是欠缺了一些。」
真人興致勃勃地摸著特別為他準備的各類刑具,一時半會兒收不住臉上過分愉悅的笑容。
「所以只要我帶鬼過來,這些東西都會給我用嘛?!」
「你終於願意陪我一起玩了嘛?」
他像是個見到新奇玩具而興奮不已的孩子,兩眼發光地在那些不可明說的物件中挑挑揀揀,自己摸夠了還不忘回頭沖玩伴發出愉快的邀請。
「嗯……你把那些擁有無慘大量血液的鬼帶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