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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這些日子以來一直不斷降低存在感的安室透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的。
「您剛才說的人……是我嗎?」
恪盡職責的公安用手指了指自己, 小心翼翼地向內勤人員確認著對方剛才傳遞信息的對象,生怕這是在方才吵雜環境下造成的誤解。
那張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為年輕的娃娃臉上也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
同樣感到困惑不解的還有向他傳遞這個消息的內勤宇高。
這位宇高先生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 雖不是男公關,但其業務水命在集團內也是出了名的有能。
潛入到分店中工作的安室透在這短短兩周內,已經不止一次地聽店內的人提起過對方有多麼的優秀。
此刻這位宇高先生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室透, 似乎是在評價這位分店新人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 能夠僅憑一眼就籠絡住了那位太客。
歌舞伎町大多數的Host Club採取的都是永久指名制, 一旦指定了擔當後, 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便無法再更改。
「Koujin」集團以可以更換指定的擔當為賣點, 倒也在同行競爭激烈的歌舞伎町殺出了一條血路, 不過店內大部分的客人都習慣了指定固定的男公關。
尤其是那些花錢如流水的太客,更是只會固定在同一位男公關身上砸錢。
直到兩周前那位津雲小姐的到來。
這兩周里只要本店開門營業,這位津雲小姐便會雷打不動地在八點半準時來到這裡,如同收集癖一般指定著不同的男公關,在被哄得心花怒放時眼睛都不眨地在對方身上砸下巨資、買下比市場價翻了好幾倍不止的香檳。
接著在下一次到來時, 在前一日招待她的男公關期待的眼神中,無情地指名另一個人。
這位津雲小姐指名時似乎從來都不看對方的身份, 幹部、部長、代表她都指名過, 然而這些深諳交談與籠絡人心技巧的男公關們卻沒有一個能打探出這位津雲小姐確切的底細與喜好。
最近津雲小姐已經快成為本店營業結束後,店裡男公關們必談的話題之一。
從她明天會指名誰,到她會在誰身上停止她收集的行為, 再到如果她真的輪流點完店裡三十多名男公關後會怎麼做——
這些天來和那位津雲小姐接觸最多的宇高先生想, 或許在這位心思不定的津雲小姐真正做出選擇前, 有關她的討論還會再繼續下去。
不過作為分店新人、僅和她有一夜之緣的安室透大約不會知道了。
「你沒聽錯,就是你。」
宇高先生很快就收回了視線,催促著安室透早點結束這裡的輔佐工作去接待他的客人。
雖然安室透是分店的人,但是為了不讓他影響本店的聲譽——最主要是別讓他氣走這位揮金如土的大客戶,宇高先生還是頗為好心地提點了他一句。
「那位津雲小姐是本店重要的客人,千萬不要怠慢了。」
「津雲小姐?」
宇高先生剛才打量自己的目光讓安室透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給嫌棄了,現在聽見對方的叮囑,安室透下意識地重複著自己作為男公關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正式接待的客人的名字。
宇高先生知道安室透是分店的新人,也就沒沖他露出「你這傢伙真是孤陋寡聞」的眼神,他沖不遠處的卡座瞟了眼,示意安室透朝那個方向看去。
「就是那位,待會兒你可千萬別給集團抹黑了。」
宇高先生的聲音不響卻非常的急促,能看得出他對這位津雲小姐顯然是非常地重視。
意識到這應該是本店的大客人——即使不是常客至少也是太客的安室透不動聲色地朝宇高先生示意的方向看去,卻發現獨自一人坐在卡座上的女性……
熟悉得讓他幾乎覺得這是自己的幻覺。
自己這邊卡座上的客人這時又點了一瓶昂貴的香檳、歡呼哄鬧聲倏地炸開,可安室透卻覺得自己的世界在看見那位「津雲小姐」後瞬間變得寂靜。
獨自坐在卡座中、仿佛與周遭的喧囂無關的「津雲小姐」似乎是察覺到了安室透的視線。
她抬眼朝他所在的地方瞥去,安室透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一頓,但很快就發現對方已經收回了視線,她上身微微前傾,端起內勤送去的、剛調好的雞尾酒——
尋常酒吧內到處可見的柯林斯杯,被搗碎的薄荷葉墊著冰塊與蜜色的調酒,杯口處斜倚著一枝嫩葉薄荷。
這是「薄荷茱莉普」。
一款以波本威士忌為基酒的雞尾酒。
安室透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還是女友真的發現了什麼,但是他內心深處還是為女友手中的這杯雞尾酒柔軟了一瞬。
他迅速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在身邊的香檳Call即將開始之際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退出,踩著連貓都不會驚動的步伐無聲地來到了對方所在的卡座邊。
對方銀色的長髮被染成了幾近墨色的深紫,眼睛也因為深紫色的美瞳而改變了瞳色,但安室透依舊可以非常肯定,這位「津雲小姐」就是自己的女友夏奈。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像店裡其他的客人一樣、因為生活不愉快想要找個能宣洩情緒的地點?還是說另有目的?
懷著莫名其妙的心虛,以及對女友會出現在Host Club的困惑,臥底中的公安先生揚起了自己作為「安室透」時的標準笑容,坐到了女友的身邊,以陌生人的姿態說出了男公關們固定的台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