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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陶小嶼有點反應不過來。
是了,她猛然想起,就是母親和那個新加坡人的兒子。「他是不是上小學了?」
她記得從新加坡回鷺島的那一年,那個小男孩已經上幼兒園,到現在,她大學肄業已經三年多。
「對啊,他已經上三年級了,待會兒媽媽發他的照片給你看好麼?」
其實陶鄰緋說這些只會讓陶小嶼想起小時候她對她的漠不關心和討厭,對母女關係的改善一點幫助都沒有。
同樣都作為她的孩子,憑什麼只有那個小男孩得到愛護和照顧?
自己不被她喜歡也就罷了,在成長的過程中甚至還伴隨著被厭惡,被打罵。
顯然地,陶鄰緋似乎已經忘了以前她是如何對待陶小嶼的。
她將陶小嶼丟給母親,對她不聞不問,有時候心情不好還會拿她撒氣,說她總會讓她想起那個負心人。尤其是在她感情不順利的時候,她還會嘶聲力竭地咒罵,說陶小嶼拖累了她,讓她再也沒有辦法重新開始……
那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陶小嶼的記憶里,黑暗,沉痛,難以磨滅。
雖然她並不是那種揪著過去不放的人,可在特定的時候,特定的語境中,那種被母親厭惡的悲哀還是會湧上心頭。
「不必了。」我沒有興趣!這種冷漠的話,陶小嶼始終說不出口。「你常常在Facebook網上分享,我有看到。」
「哦對,你看我這記性哈哈。你有沒有覺得他的眼睛和你挺像的,很清澈,很溫暖。」
「沒有。我沒覺得。」陶小嶼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了,偏偏陶鄰緋還很起勁。
「他一直吵著說要我們帶他去鷺島,還說他想你。」
這種話未免太虛假!陶小嶼越來越不明白,母親為什麼要說這種能被輕易看透的謊言。
在新加坡那兩三年,她和那男孩,一年也見不了幾次,更何況那時候他還那么小,他怎麼會想她?!
「你有教他漢語麼?」陶小嶼記得,母親嫁的人雖然是華裔,可是他並不喜歡說漢語。
「嗯,有的,畢竟我就是教漢語的啊,當然會教。」
「媽媽,我想去洗澡了,要是沒什麼事的話就先這樣吧。」
「小嶼,其實——」陶鄰緋忍了忍,「其實媽媽最近有點困難,你那邊有沒有錢,先借媽媽一點好麼?」
「你有什麼困難?」陶小嶼起初就覺得奇怪,這幾年,每次不是禮拜三的聯繫中,陶鄰緋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她和她丈夫爭吵;兒子生病;和同事有矛盾;一個人住院沒個人看望等等。
「你林叔叔投資失敗了,現在到處躲債,已經一個多月沒回過家,所以——」
陶小嶼內心毫無波瀾,「他投資失敗,跟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不是跟你有關係,而是跟媽媽有關係。」
「喔!」
「小嶼,你能幫幫媽媽麼?我在這邊也沒有可以指望的人,你不會不管媽媽的,對不對,幫幫媽媽好不好?」
「你知道的,我進愛啦娛樂的前兩年都是在學習,真正有收入不過是近一年的事情,並沒有什麼積蓄。」
「可是,你不是人氣歌手麼?」
「人氣歌手不等於有錢歌手。」
「小嶼,你是不是不想幫媽媽?」
不想幫。陶小嶼在心裡答道。「你先說說看吧,一點是多少?」
「一百萬,加幣。」
「這是一點麼?!我哪有那麼多錢!」
「不是的,我們已經湊到六十多萬,小嶼,你只要幫媽媽四十萬就可以了。」
「我也沒有那麼多的。媽媽,這明顯是林叔叔一個人的債務吧,你幹嘛要替他還債?」
「如果我不幫他,他應該會被起訴,搞不好還會被抓,要是那樣的話,媽媽就沒有依靠了,你弟弟也跟著沒人管,你懂不懂?」
陶小嶼啞然。
陶鄰緋以為陶小嶼見死不救,就急了起來,「小嶼,要不然把你外婆留給我們的房子先賣了吧,媽媽真的很著急,要是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會低聲下氣找你。」
陶小嶼被她最後的一句話刺痛,果然,她的關心都是為了借錢做鋪墊。
於是,她立即駁回,「你們也有房子,要賣也是該賣你們的房子不是麼?媽媽,沒錯,這房子你我各有一半,但並不意味著你想賣就賣,我所有的精神依靠都在這棟房子裡,你真的要對我誅心麼?!而且,我認為,你沒有必要拿自己的私人財產去還夫妻的非共同債務。」她開始變得激動,聲調都變了。
「小嶼你不懂,你沒有愛過一個人,你不會懂的,沒有愛,媽媽活不下去!」
陶小嶼啞然,她不想解釋,也不想辯駁。母親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她也不是今天才是戀愛腦。
「你一個人,搬家應該不太難。所以,希望你儘快處理好麼。我有請人給你外婆的房子估過價,把房子賣了,我們母女都能夠生活得更好。」
陶小嶼倒吸一口涼氣,原來,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她母親已經將手伸向這棟老宅。
「媽媽,我不會答應的,你不要忘了,現在房產證上的名字只有我一個人,在法律層面上,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棟房子的主人。」
既然母親那麼無情,陶小嶼也不想再跟她講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