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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紅姨。」聽見這句話,柳溪便知紅姨娘是答允了。
天色尚早,每日這個時候,景嵐必定在自己小院練劍。
紅姨娘差人推了木輪車來,將柳溪扶上了木輪車,緩緩地推著柳溪來到了景嵐的小院外。
劍影如電,這幾日景嵐的劍法確實有長進。
晨曦從樹隙間落下,照在她的白衣上,每一劍刺出,劍鋒的光影一閃而過,就像是藏在白雲中的一道閃電。
尚未進院,柳溪扯了扯紅姨娘的衣袖,示意她先停下。
紅姨娘低下頭來,柔聲道:「這兒曬,還是先進去吧。」
「紅姨娘,幫我……」柳溪的聲音很弱,「偷襲阿嵐。」說著,她知道紅姨娘一定會疑惑,便解釋道,「我想瞧瞧,我的話她聽進去多少?」
這兩個小娃,就是彆扭。
倘若能幫阿嵐消除心結,乖乖喊溪兒一句嫂嫂,紅姨娘倒是願意幫幾個手。
「好。」
紅姨娘足尖一點,快速掠入了小院。
景嵐驚覺身後有衣袂聲響,她這次可比上回機敏許多。當即回身一劍斜挑而出,逼得紅姨娘不得不凌空一個後翻,躲開了這一劍。
「紅姨?!」
「阿嵐不錯啊,這幾日……」
「啊!」
紅姨娘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景嵐肩上就捱了一顆石子。
柳溪冰涼的聲音在院外響起,她虛弱地靠坐在木輪車上,失望地望著這邊,「哪裡不錯,一樣的掉以輕心,扔你的若不是石頭,你的命早就沒了。」
不長進!
景嵐的臉色一沉,「你不好好歇著,跑來這裡胡鬧什麼?」
「我再不來,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柳溪顯然也是怒了,牽惹到了傷處,忍不住捂住胸口,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
「你們兩個都是一家人,給我和和氣氣的說話!」紅姨娘一邊瞪了一眼,連忙上前將柳溪推入了小院。
紅姨娘也是惱了,景嵐也不敢反駁,只將頭別向一處,心道:「臉色好點就出來指手畫腳,柳溪你真的是個麻煩!」
「看著我。」柳溪緩了過來,仰頭一瞬不瞬地看著她,「怎麼?堂堂東海景氏家主,還怕我一個受傷的女人?」
景嵐坦然對上了她的眉眼,「誰怕你了?!」看這一眼,景嵐就覺得自己似乎是中計了,誰要看她?誰要跟她講話?
可如今騎虎難下,再若避開,倒顯得她心虛了。
「我教過你什麼?」柳溪再問。
景嵐含糊嘟囔,「任何時候不可放鬆警惕……」話才出口又後悔了,怎麼要那麼乖順,問一句就答一句?
柳溪臉色慍色未消,「你卻半個字都不入心!」
誰要把她的話入心啊?
紅姨娘看見景嵐想白眼,先她一步扭了一下景嵐的腰肉,肅聲提醒道:「沒大沒小的,你應該喊她一聲嫂嫂!」
景嵐蠕了蠕唇,她可喊不出來。
「嗯?」紅姨娘今日是跟她槓上了,都過了那麼多日,怎麼都要把景嵐的毛給捋順了。
柳溪倒不急著跟她算這些,她緩了口氣,對著紅姨娘道,「我有幾句話,想單獨與阿嵐說。」
「我不想聽。」景嵐先否決了。
哪知紅姨娘的手擰得更狠,直痛得她連連倒吸了好幾口氣,「不要總是小孩子心性,乖乖聽著,哪裡不舒服,都說出來,一家人總有心結,那不是好事!」說完,紅姨娘再瞪了她一眼,對著柳溪點了下頭,「三刻後,我來接你回去休息。」
「嗯。」柳溪低頷。
「紅姨……」景嵐才不想與她單獨說話。
「好好說話!」紅姨娘眸光如刀,給她一記。
景嵐無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紅姨娘離開了小院。
「對不起。」柳溪突然開了口。
景嵐怔了怔,以為自己聽錯了。
柳溪並不解釋到底為了什麼說對不起,因為上輩子她確實做錯了太多。這輩子景鐸之死雖說與她無關,可若不是她招惹景鐸,景鐸哪怕他日會死,也與她沒有半點干係。
景嵐暗暗握緊劍柄,沉聲道:「這話……說了又有什麼用?」上輩子海城上下死的那麼慘,這輩子說這些未免虛偽了些。
「我還不了你兄長,可我能幫你保護剩下的人。」柳溪艱難的伸出手去,緊緊地揪住了景嵐的衣裳,認真提醒,「你調改機關位置,都是無用的。」
景嵐帶著濃重的鼻音道:「不需要你!」
「內鬼一日不除,你做什麼都是死!」柳溪厲聲大喝,「你永遠不知這城中誰會突然給你一刀!」說到激動處,柳溪狠拽景嵐的衣裳,將她拽得更靠近了自己。
痛感在傷處升起,柳溪忍痛,眼眶已然發紅,只聽她嘶聲道:「到時候你能保住誰?」
景嵐震驚地望著柳溪的雙眸,沉默片刻後,終是啞聲問道:「海城的機關布局圖你到底是哪裡來的?」
柳溪眉梢微挑,為何景嵐會懷疑這個?
景嵐看她沒有立即回答,冷聲道:「你可知魏諫白娶了誰做夫人?」
柳溪傷好一點,她便動身往東海來了,那時候她一心想投奔東海景氏,魏諫白娶誰她並不在乎。
「誰?」柳溪啞聲問道。
「柳三小姐,柳素。」景嵐死死盯著柳溪的眼睛,她分明是驚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