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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蛛樓是不養廢人的,她終是領到了第一個任務,在執行任務時,她悄悄地去了駙馬府,只想遠遠地看那人一眼。
那晚月色淒迷,秋風瑟瑟,月光迷濛照在檐頭,投落下一抹孤寂的陰影。
她的心上人站在庭中,仰頭靜靜地望著月光,不知在想什麼?
貴為長公主,大權在握,可她早就失去了最想要的人,最想要的生活。
「殿下。」宮婢快步走了過來,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開了口,「駙馬說,今晚不回來了。」
「本宮可不是派你們去請他!」楚夕回頭怒喝,「他不願走,那便給本宮抬他回來!」
「駙馬……駙馬說……」宮婢為難地咬了咬唇。
楚夕挑眉,「說什麼?!」
「本就是政治聯姻,殿下求仁得仁,有些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莫要把這公主脾氣帶到他曹家來。」
「呵!」
「他還說……」
「說下去!」
「驪都除了曹家,殿下還能靠誰?」
楚夕頹然倒吸了一口氣,神色無奈又苦澀,曹陽越來越放肆,皆是因為他吃准了她,如今除了驪都曹氏,再無可用之人。
「殿下?」
「退下!」
楚夕揮袖,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害怕讓人看見她最無助的一面。
「諾!」宮婢慌亂退下。
若是還能哭出來,心便不會那麼難受了。
楚夕想哭,卻發現她所有的眼淚都給了曾經的那個心上人。
「拾兒……」
心頭一酸,楚夕仰頭倒抽一口涼氣,別過了臉去,這樣煎熬的歲月,還有許久許久。
可那久違的低喚,像是一把利刃,捅入了暗處的拾兒心間。
她放在心尖上珍之重之的殿下,怎能被曹陽這般奚落?她思之若狂的心上人,怎能過得這般困苦?
就在她準備現身相見時,薛清弦從後拉住了她,指了指對面的暗處,無聲唇語道:「有暗衛。」
拾兒只得作罷,跟著薛清弦退出了駙馬府。
「我想幫幫她……」
「交給我吧。」
「你如何幫?」
「我想……千蛛樓一定需要長公主這條人脈。」
後來,千蛛樓搭上了長公主,派出了少主聶廣與長公主暗中往來。有了千蛛樓幫手,楚夕行事確實比以前舒坦許多。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千蛛樓素來以利當先,每給長公主一條消息,便索取一筆不小的金銀。這些事情傳入拾兒耳中,她哪裡還能坐得住?所以,千蛛樓準備布置十里煙花巷的探子時,拾兒不顧薛清弦的阻攔,站了出來。
改頭換面之後,她有了新的名字,崔十一娘。
自那時起,薛清弦便覺得,崔十一娘不僅僅是她新的名字,更是她與她之間永遠都跨不過去的一道鴻溝。
十一娘的心中只有殿下,她的心中只有拾兒。
千頭萬緒,像是今日的酥雨,密密麻麻,不知何處是頭?
既然那傻丫頭想傻一輩子,那薛清弦便奉陪到底吧。
春雨一連下了好幾夜,驪都像是往日一樣,平靜無波。
可私下裡,慶元侯將長公主罵了整整三日。也不知誰給長公主透了消息,楚夕拿了個江洋大盜的卷宗出來,說探得消息,這江洋大盜就藏在東郊的莊子中,一頓名正言順地搜拿,江洋大盜沒有搜到,庫藏金銀的莊子暗室卻被翻了出來。
那可是一筆不小的金銀,朝中知情人不少,可慶元侯也不敢堂而皇之地認下這筆金銀,明晃晃地給楚夕一個治她貪瀆的理由。所以吃下這啞巴虧後,慶元侯罵完人也大病一場。
楚夕已經許久不曾這樣暢然,拿下了這筆金銀後,楚夕可以擴充驪都軍備,至少許多事做起來,就不必束手束腳了。
再過了一陣日子,入了春末,夜雨便不再溫柔,常常與電閃雷鳴交織一起,一宿吵擾。
十里煙花巷燈火通明,風雨將檐下的燈籠打得七零八落,入樓尋歡的公子卻從未缺席。
馬車停在了小樓外,內侍張開的紙傘,湊近車簾邊。
公子打扮的楚夕掀起車簾,走入紙傘下,由內侍遮著雨,走入了小樓。
隨行的兩名禁衛跟著楚夕走到了崔十一娘所在的房外,知趣地往後退了三步,守在門外。
楚夕微微抖了抖沾染了雨珠的衣擺,示意身邊的內侍叩門。
內侍叩響了房門,「崔姑娘,我家楚公子想見見姑娘。」
「哪家……楚公子?」裡面的聲音慵懶,帶著一絲醉意。
「十一娘,你說是哪家的楚公子?」楚夕肅聲問道。
崔十一娘並沒有回話,腳步聲顯得極為急切,她滿臉喜色地打開了房門,「請公子入內說話。」
內侍面上一紅,連忙垂下頭去。
只見崔十一娘雙頰酡紅,齊胸的襦裙似比平日更低些,腰帶微散,似是隨時會從那盈盈一握的腰杆上散落。
風情萬種,說的大概就是這樣的風塵姑娘吧。
楚夕輕咳兩聲,反手將房門關上。
「剛見了客,原想小憩片刻,哪知殿下竟來了。」崔十一娘一邊說著,一邊將微亂的鬢髮捋到耳後。
楚夕看著她通紅的耳垂,忽然有幾分怔然。
像……
她連忙打住這個念頭,她的拾兒怎會墮入風塵?是她太想拾兒了,一定是那夜被十一娘這女人蠱惑了,才會如此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