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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娘死了麼?」聶仲再問。
探子搖頭,「不知。」
聶仲惑聲問道:「不知?」
「曹陽負傷從房中出來,並未吩咐小廝入內收拾。」
「去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後來,千蛛樓派出了許多探子去查探此事,卻一無所獲。崔十一娘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成為了驪都一樁無人敢提的懸案。
雖說崔十一娘是在駙馬府獻藝失蹤的,可是曹陽仗著曹氏的聲望,沒了長公主的打壓,他在驪都權勢傾天,誰都不敢在曹陽面前再提此事。
且說薛清弦帶著楚夕逃出了驪都,一路選擇荒郊野路逃往西沉州。因為薛清弦出身千蛛樓,所以知道千蛛樓追蹤會用哪些手段,一路仔細規避,還算逃得有驚無險。
郊外的夜,極是靜謐,偶有夜梟飛過。
楚夕雙眸中毒已經多日,這一路行來,她已經習慣了這樣膽戰心驚的夜晚。
薛清弦起了篝火,在火上烤了一隻半路抓到的野兔,吃了這一頓小憩片刻,趁著天色未明,她們必須繼續往西陽城趕。
「薛姑娘。」
「……」
每次楚夕想與她說話,薛清弦大多時候選擇了沉默。
「拾兒……」
「她活著,你便給我好好活著。」
每次楚夕提到這兩個字,薛清弦便只會答她這句話,楚夕再想問什麼,薛清弦便再次陷入沉默。
「咳咳!」薛清弦捂著心口突然咳了兩聲,這一程逃亡,她並非沒有遭遇千蛛樓的人,只是仗著武功稍強,她才能走到這兒。
連番打鬥,她的內傷不輕,只覺臟腑每日每夜都在隱隱作痛。
楚夕並不知道,薛清弦偶爾會安靜地看看她——這是拾兒的心上人,是拾兒捧著一顆心給的心上人。
長公主確實生得很好看,她與拾兒那些美好的時光,定是羨煞旁人吧?
每次想到這裡,薛清弦便覺得心口微悶,眼眶微酸,她會別過臉去,不再看她。
今晚似乎靜得可怕。
薛清弦意識到了這點,警惕地抱琴坐下,暗暗運功,沉聲道:「殿下還記得我教你的麼?」
「記得。」楚夕記得薛清弦教過她,只要她的琴音一起,她便凝神捂耳,照著薛清弦給她的內功口訣運轉內息護體。
薛清弦沒有再說什麼,指尖搭上弦絲,這第一聲琴音卻遲遲不敢彈響。
林間那個熟悉的黑影即便不露面,她也知道來人是誰?
「師父……」薛清弦哽咽輕喚。
三長老緩緩走出深林,揚手示意身後的人不要跟來,他教出的逆徒,他要親手收拾。
「你還記得我是師父?」三長老蒼涼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薛清弦愧然低頭,「對不起……」
「念在師徒一場,你自行了斷吧。」
「師父,你讓我把殿下送到西陽城,我自會回來任由師父處置。」
三長老失望地搖頭,「那我還是親自動手吧。」話音一落,殺氣四溢,他雙袖一揮,便朝著薛清弦打來。
薛清弦倉促收琴,錯身避開這一掌,順勢將孤桐負在背後,掠到了楚夕身側,「走!」
可三長老的變招極快,眨眼之間,便掠到了她的身側,一掌狠狠拍向楚夕的背心。
薛清弦扯起楚夕,一掌對上三長老的掌勁,只覺手骨欲裂,不禁痛呼一聲,接連往後退了三步。
三長老已不準備手下留情,掌風呼嘯而來,薛清弦避開第一掌,第二章 強行拆過,第三掌便猛地拍中了她的心口。
臟腑欲裂,痛徹心扉。
薛清弦只覺渾身氣力被這一掌全部拆卸,雙腿一軟,便跪倒在了地上。
「薛姑娘!」楚夕焦急大呼,沿著她的手臂一路摸到她的臉,觸手之處,一片黏膩,那並不是水,是濃濃的血腥。
她下意識地去抱她,卻忽覺背心一陣劇痛傳來,三長老的又一掌落在她的身上,好似瞬間將她的臟腑震碎當下。
楚夕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一邊咳嗽,一邊吐著血水。
今夜,看來誰都活不了了。
只可惜,她沒有機會再見拾兒一面。
拾兒……
三長老看準時機,本想再補一掌,薛清弦卻在這時拼盡最後的力氣,撲到了楚夕身上,她淚聲道:「師父……求你……成全徒兒一回……」
「你是被她迷了心竅麼?!」三長老憤怒大喝,舉起的手掌遲遲沒有落下,「師父你不要了,師妹你也不要了麼?」
「她……若有事……」薛清弦咬住下唇,不敢把那些話說出口,「求求……求求師父……放她一條生路……」
「她非死不可!」三長老氣急敗壞,這一掌落下,蓄了滿滿的勁力,只想連同薛清弦背後的孤桐一起拍碎。
正當此時,林中忽地響起一陣衣袂之聲。
三長老警惕收掌,循聲看去,只見樹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垂頭的玄衣女子。他暗呼蹊蹺,林中明明還有好幾個高手,她若要走到這兒,勢必會驚動林中的高手,怎會這樣悄無聲息呢?
「閣下是……」
那玄衣女子緩緩抬頭,面具之下露出一雙幽綠色的眸子。
三長老身子一顫,瞬間被魘在了當場。
「滾回驪都。」
玄衣女子只說了簡簡單單地四個字,三長老好似一隻聽話的狗兒,轉身便掠入了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