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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猗忍笑看她,並不說話。
聶小小愕然道:「你笑什麼?」
「姐姐笑起來很好看。」猗猗答道。
「我笑了?」聶小小明明記得,方才她沒有笑。
猗猗點頭,「笑了。」說著,她用手指將自己的嘴角往上一揚,「像……這樣的。」
「胡說,哪有那麼難看?」聶小小忍俊不禁,這是她嫁給金守疆以來,第一次由心的歡笑。她悄悄地看著猗猗的臉龐,越看越覺得她生得溫婉,讓人忍不住想去憐惜的那種溫婉。
想到金守疆那個莽夫,聶小小竟然有些心疼猗猗,她放下了茶碗 ,牽住她的手,「猗猗,是他逼你嫁的麼?」
猗猗搖頭,「將軍救了我的命,書上常說,當以身相許。」
「讀書讀傻了麼?」
「我的阿爹阿娘都不在了,這些年來就我一個人住在山中,所以難得有個人肯給我一個家,我又是異族出身,能嫁給將軍已經比許多異族姐妹的命都好了。」
聶小小靜默片刻,緊了緊她的手,這才發現她瘦得厲害,不禁抬手捏了捏她的肩頭,只覺骨頭硌人,「這身子骨單薄了些……我教你些強身健體的練氣法門吧?」
「阿媽說,不可以只受人恩惠不還禮。」說著,猗猗試探地問道,「姐姐,不如我教你些詩文吧,以後你還可以教給你的小娃娃。」
聶小小最怕學的就是詩文,可瞧見猗猗那真誠的模樣,她卻不好得拒絕,「就一首。」
「好,一首。」猗猗高興地點了點頭。
兩人相談甚歡,也不知是茶湯的緣故,還是心情好些的緣故,聶小小覺得身心舒暢了許多,不覺已是日暮西沉。
金守疆差人來喚猗猗回去。
聶小小臉上的笑意驟消,沉聲道:「回去告訴金守疆,今晚自己抱著枕頭睡,妹妹身子單薄,經不得他那樣的莽夫折騰。」
小兵聽得耳朵發燙,「這……」
聶小小肅聲繼續道:「你就原話告訴他,他若不服,儘管與我打一場,老規矩,他若贏了,便聽他的。」
小兵尷尬退下。
如今大夫人大腹便便,將軍哪敢真的與大夫人對打啊?只怕是大夫人故意給將軍與二夫人一個下馬威。
猗猗一臉震驚地瞧了瞧聶小小,「姐姐,這樣好麼?」
「管他好不好,不小心懷上了,遭罪的都是女人,你不是說,女子之間應該多些憐愛麼?」聶小小握緊她的手,「以後有姐姐在,你若不想伺候她,姐姐就幫你把他給打走,這些事首先得自己高興才做。」
猗猗忍笑點頭,「我還是頭一次聽見這樣的話。」
「別怕,他若敢凶你,我能幫你凶回去,反正他肯定打不贏我。」
「姐姐的功夫這般厲害?」
「他的槍術剛猛,可我的牽絲鈴專門以柔克剛,專克他這樣的人。」
「牽絲鈴?」
聶小小得意地笑了起來,解下了鬆鬆地拴在腰上的牽絲鈴,「就是這個。」
猗猗還以為,這只是聶小小系在身上的裝飾。
「你想學麼?」聶小小忽然問道。
猗猗呆呆地看著她,受寵若驚,「我可以麼?」
「你想學,姐姐便教你。」說著,她想到了什麼,又加了一句,「你可千萬別教我詩文了,換一種可好?」
猗猗笑了笑,「好。」
小兵將聶小小的原話傳給了金守疆後,金守疆卻沒有半分生氣,反倒是哈哈大笑了幾聲。難得聶小小也會吃味,他只覺快慰,也難得這兩個女人沒有吵鬧起來,這齊人之福來得這般容易,金守疆反覺幾分恍惚。
入夜之後,聶小小安排了猗猗睡在隔壁房間,未免金守疆不知羞的半夜爬窗,她專門吩咐小兵搬了好幾個刺欄來,就放在窗外的地上。
夜色漸深,猗猗的房間雖然已經熄了燭火多時,可猗猗並沒有入睡。
難得有這樣的獨處時機,猗猗豈能放過?
只見她小心地推開一線窗隙,短促地吹響幾聲仿佛夜梟的哨音,便有幾條蜈蚣沿著窗口爬了進來。
猗猗拿出隨身攜帶的香囊,把香囊裡面的小瓷瓶拿了出來,打開瓶蓋對準了蜈蚣的腦袋,裡面的異香吸引著蜈蚣爬了進去。
等幾條蜈蚣都爬進去後,她蓋上瓶蓋,心滿意足地搖了搖小瓷瓶,湊到耳畔仔細聽著裡面的蟲子打架聲響。
「咬……狠狠咬……」
「咯吱——」小窗似是被夜風吹開了半扇,猗猗警惕地將小瓷瓶收起,走近窗口,只見檐角上閃過一條黑影,便有一支竹箭射了進來。
猗猗一手抄住竹箭,將小窗徹底鎖死之後,這才拿著竹箭回到了床上。
她沒有點亮燭台,只是用指腹細細摩挲著上面的刻痕。這是異族特有的字符,唯有異族皇室訓練的死士才能知道這些刻痕是什麼密令?
上一次的命令是接近金守疆,她花了十多日部署,才讓金守疆恰好救了她這個採藥姑娘,恰好沉迷了她的溫柔。對付男人,特別是金守疆這種血氣方剛的少年,催情的蠱蟲粉是再合適不過的。做妾也好,做正妻也好,她根本就不在乎。只要能完成大王的密令,她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終於,她解讀完了這支竹箭上的密令。眸光微微一沉,大王命她悄悄繪製這條棧道的位置與走向,這可不是一日兩日可以完成的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