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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咬唇輕笑,說也奇怪,分明還是惱著她的,可瞧見她一笑,心底繃緊的那根怒弦忽地就鬆弛下來,「嫂嫂我聽你喊得多了,你若真當我是一家人,日後要對我多笑笑。」她聲音依舊低啞,雖看不見她的臉,卻能聽出她語氣中的狡黠笑意。
景嵐蹙眉,「沒什麼值得笑的,我便不會笑。」
「所以阿嵐每次笑,都有值得高興的事?」柳溪略微一頓,將景嵐擁得更緊些,「亦或有值得高興的人?」
她明明是瞧見景嵐笑了的。
景嵐聽出她似有所指,細思自己並沒有做什麼逾矩之事。
「無聊!」景嵐匆匆低嗤一聲,加快腳步,背著柳溪走得更快了些。
「嘶……」柳溪故意痛嘶。
景嵐知道是顛疼她了,連忙放慢了腳步,「你……沒事吧?」
「還算有良心。」柳溪一句輕嗔,聽似在罵,實際更多的是誇讚,她順勢歪頭貼在景嵐臉側,景嵐此時的臉頰依舊滾燙,暖暖地熨得柳溪在心底竊竊歡喜。
「別貼那麼緊……」
「你我身上衣裳都濕透了,也不是我想貼那麼緊的,阿嵐你怎麼總是凶我?」
到底是誰凶誰?
景嵐倒吸一口氣,硬是把這句話給忍下來,若是問出去,只怕柳溪打開了話匣子,越說越是景嵐的錯。
景嵐無奈輕嘆,「隨你!」
柳溪輕輕地蹭了蹭景嵐的臉頰,酥聲道:「乖。」
景嵐身子微顫,這樣的親昵足以讓她生出一股酥麻感來。
「柳溪你……你……」
「怎的?」
「你再這樣,我就不管你了!」
「我家阿嵐大仁大義,可不會這樣待自家的嫂嫂。」
「……」
景嵐不得不承認,與柳溪對招,她好像永遠是輸的那個。
「阿嵐。」柳溪突然探前,縮回火摺子一口吹滅,她的目光緊緊盯著這條黑暗墓道的盡頭,那邊燭光搖曳,只聽她附耳道,「若是墓道盡頭有機關,或是埋伏,我攻上,你攻下。」說著,她又補了一句,「若遇上什麼難對付的凶獸,你拿著驚月先對付凶獸,不必管我……」
「你想都別想!」景嵐立即打斷了她的話,「不把你安然帶回去,紅姨要罵我,幾位哥哥也要罵我。」
「哦。」景嵐的這個理由,柳溪卻不太喜歡。
「我們一起來的龍嶺,回去也該一起回去,誰都不能少。」景嵐認真地說完,勾緊了柳溪的雙腿,「抱緊了。」
「抱緊了。」柳溪溫柔笑了,勾緊了景嵐。
景嵐不敢細思柳溪話中的意思,背著她一步一步朝著墓道盡頭走去。
兩人剛剛走出墓道口,景嵐只覺一陣掌風迎面拍來。她足尖踏地,硬是背著柳溪往後騰飛了數步,穩穩落地,才看清楚突然襲擊她的是誰?
「溪兒,你沒事就好!」百里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本眼底聚集的殺意一瞬散去,皆是關切之色。
景嵐對百里徹還有防備之心,並沒有馬上背著柳溪走出墓道。
柳溪附耳輕聲道:「背我過去。」
景嵐點頭,背著柳溪走出了墓道,卻刻意與百里徹保持了三步的距離,餘光悄悄打量著墓道外的環境。
百里徹眼尖,瞧見了柳溪足上的血漬,急問道:「怎麼傷的?」
「一個有很多棺材的死地。」柳溪說得淡然,仿佛之前才經歷過的那場驚心動魄已經不算什麼大事。
百里徹倒抽了一口涼氣,他知道那條水道下面是什麼,當初他帶著人探過,除了他以外,無人生還。柳溪能從那個地方死裡逃生,哪怕傷了,已經算是老天庇佑了。想到這裡,百里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景嵐,看她只穿了一件濕透的中衣,胸上隱有紗布,似乎原本就有傷。
覺察了百里徹有些放肆的目光,柳溪先景嵐一步,橫起驚月,很是自然地擋在景嵐胸前,她冷聲道:「小舅舅,如今這裡只有我們三人,你不肯說的那些話,現下可以說了吧?」
百里徹遲疑地看了一眼景嵐。
柳溪坦然道:「我家阿嵐不是外人。」
百里徹皺眉,「我聽他喚你嫂嫂,想必溪兒的夫君並不是他。」畢竟叔嫂有別,雖說是因為柳溪傷了,景嵐才這樣背著她,可百里徹多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阿嵐尚未行冠禮,還是個孩子。」柳溪知道百里徹眼神中的不善意味著什麼,「小舅舅想來久在龍嶺,鮮少過問江湖之事。我便長話短說,我被西山柳氏逐出後,遇上了東海景氏的少主景鐸,他待我很好,我便以身許之,所以我便嫁入了東海景氏。只可惜,當晚我那三妹夫魏諫白便夥同修羅衛夜襲海城,阿鐸也在那一夜走了。」
景嵐心緒翻湧,她很少在柳溪口中聽見有關兄長景鐸的事,可聽到那句「他待我很好,我便以身許之」,景嵐不由自主地側臉看了一眼柳溪。
確實,柳溪是那種誰待她好,她便待誰更好的人。
景嵐不禁聯想起柳溪與紅姨喝醉的那一夜,想必兄長在柳溪心頭是很重要的存在。聽柳溪再提此事,景嵐百感交集,一為兄長難過,二為柳溪惋惜,三……那縷酸澀悄悄地纏上她的心房,猛地勒了一下,雖不見血,卻有痛感。
百里徹瞪大了眼睛,震驚無比,「你……你說西山柳氏逐你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