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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忍笑接了過來,卻開口問道:「名字可想好了?」
景嵐愕了一下,轉頭看她,「什麼名字?」
柳溪含笑瞥了一眼景嵐身側的長劍,便慢條斯理地纏起了掌心的傷口,「其實『殺四方』也不錯……」
「它叫凝光。」景嵐一臉嚴肅地說著,「光明的光。」
柳溪斂了笑意,肅聲道:「這條路很不容易。」
「我知道。」景嵐回答得乾脆。
爺爺景安做錯的,爹爹一輩子沒有做成的,那便由她來把東海景氏帶到更光明的地方去。
凝光,就是「心向光明,守心如一」的意思。
柳溪只是點了下頭,淡聲道:「走吧,回城。既然要見客,自當好好收拾收拾。如今你是家主,身份不一樣了,有些體面是要顧及的。」說完,她沒有等景嵐,提著驚月往三途石峽的峽口行去。
確實,她如今不是景小五,她是景氏的家主景嵐。
要跟駙馬曹陽談事情,就該有家主的樣子,不能這樣穿著破了衣袖的衣裳見客。她快步跟了過去,誰知柳溪竟在石城樓下忽然站了下來。
她沒有回頭,背對著景嵐,訕笑道:「亂世談光明,實在是天真可笑。」
正當景嵐想要反駁她時,柳溪卻轉過了臉來,對著景嵐莞爾道,「旁人說這句話,是可笑,可你說這句話……」她的話突然停下了。
「怎的?」景嵐寒著臉問道。
夜雲消散,雲間探出的晨光落在了她的臉上,照得她的雙眸極是明亮,「拭目以待實在是沒意思。」
還是話只講了半句!
說也奇怪,即便是柳溪只講了半句,景嵐也知道她下一句會是什麼?
「你規規矩矩就好!」
景嵐也只講了半句,柳溪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幾分,景嵐沒說的那半句,她也知道是什麼?
「小五,你又沒大沒小!」石城樓上的紅姨娘看景嵐這「凶」樣,忍不住出口罵了一聲。
柳溪笑道:「紅姨,方才我確實沒有規矩,一人殺出去胡鬧,是該家主好好教訓。」
紅姨娘愣了一下。
雖然景嵐當了家主一月多,可在紅姨娘心裡,小五還是最小的孩子,聽柳溪這樣說,她恍然大悟,確實不該在人前這樣駁景嵐的威嚴。
「應該教訓!小五教訓得對!」紅姨娘順著柳溪的話,也開始「凶」柳溪,「快些進城,去找海先生上藥。」
「是。」柳溪低頷,是前所未有的恭順。
這次是景嵐不知所措,突然被紅姨娘與柳溪這樣捧著,說一點不開心,那是假話。
可這樣堂而皇之地笑出來,就顯得她小孩子氣了。
景嵐強繃笑意,沉聲道:「進城吧。」
「我去辦點事,你先在正廳應付曹陽。」柳溪低聲匆匆說了一句,不等景嵐多問,便徑直往海城去了。
這個時候必須辦的事,多半與辟邪有關。
景嵐並不攔她,只是吩咐了幾句——一會兒曹陽的馬車到了,便以客禮將他迎入海城正廳,其他護衛繼續值衛峽口的石城樓。
紅姨娘不放心這裡,便主動提出要親自值守石城樓。
景嵐便也依著她,自己先回房換好衣裳,收拾妥當後,便去了前廳等待曹駙馬的駕臨。
紅姨娘差人給兒子們遞了消息,景檀與景淵得知城中來了貴客,便也收拾好儀容,趕去了前廳給景嵐助勢。
至於景煥,答應了柳溪要好好看著辟邪,便只有在辟邪邊上乖乖地等著柳溪回來。
如何開啟辟邪,世上只有柳溪與景嵐知曉。所以辟邪放在那裡,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丟了的。
柳溪確實先去找了海先生,只是匆匆包紮了傷口,便拉著海先生來,把今日救進城的孩子一個一個地檢查了一番。
一則,是怕自己情急用勁過渡,傷了孩子。
二則,是怕這些孩子裡面混入了童顏殺手,看似是個孩子,實際是個修煉了童顏鎖骨術的修羅衛。
東海景氏正當存亡的關鍵時刻,萬不可在這裡掉以輕心了。
「先生,如何?」柳溪看見海先生檢查完畢,先開口問道。
海先生點頭道:「大少夫人可以放心,這裡面都是孩童。」
「那這些孩子就有勞先生仔細照看了。」柳溪說完,又囑咐道,「海城機關多,這些孩童要看緊了。」
「嗯,這個我明白,大少夫人就放心吧。」海先生知道該如何做。
海先生是個可靠的,柳溪也知道把孩子交給他看管是最適合的。
辦成了此事,自然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辦。
柳溪提刀趕去了録房,叩響了陳先生的房門。
昨夜的內鬼雖然沒有抓住,可至少範圍是有了。有些蛇藏匿久了,不打幾下草,是驚不出來的。
「陳先生?」
柳溪叩了許久,發現裡面並沒有人回答。
她暗覺不妙,正準備強行破門,卻被身後的景九叔喚住了,「大少夫人,陳先生死了。」
「死了?」柳溪大驚。
景九叔點頭,「應該說,是戴著陳先生人、皮面具的內鬼死了。」
「如何死的?」柳溪更是震驚。
景九叔示意柳溪跟他去看看,「大少夫人,這邊來。」
柳溪提刀跟著景九叔一路來到了海城的一處小院中,這裡離【機關冢】很近,小院的牆角趴著一具男屍,死狀震驚,似是誤觸了機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