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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知道她在難過什麼,她牽住了她的手,溫聲道:「那邊的我們救不了,這邊的我們還來得及。」
「嗯!」景嵐重重的點頭。
她與柳溪轉過臉去,看著這邊倉皇往南門逃的百姓們,喃喃道:「溪兒,我們走。」
「好。」
柳溪答了一聲,與景嵐一起沿途護送百姓南逃。遇到跌了的,兩人一起扶起,遇到險些落入裂縫的,兩人齊心救助,遇到被困在傾倒牆下的,兩人設法用兵刃劈開救人。
這一程雖然又累又險,可在兩人的幫手下,至少驪都的亡魂少了數百人。
柳溪一路上悄悄地琢磨著,為何這一程行來只有那十五個殺手,並沒有再來第二波?當她們安然護送百姓們出了驪都南門,便瞧見東郊升起了滾滾濃煙。
聲東擊西麼?!
柳溪驚呼不妙,能在驪都出手的江湖人,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到只有千蛛樓。放那十五人來拖延景嵐與她,實際千蛛樓的目標是長公主楚夕!
「殿下有難!」
「溪兒,我們快走!」
兩人知道長公主一旦落入千蛛樓意味著什麼?這個時候千蛛樓對長公主動手,也算是狗急了跳牆,反戈一擊換一條生路。
哪怕現下兩人已經疲憊不堪,可也必須趕至東郊官道,救援楚夕。
且說一刻之前,楚夕的人馬趕至了東郊官道,原地等待柳溪與景嵐的會合。對楚夕而言,她也在等待與拾兒的重逢。
驪都城的崩塌聲此起彼伏,百姓的慘呼與呼喚聲聲聲不絕,每一聲落在楚夕耳中都涼得好似利刺,錐在心間,痛在心底。
數百年的王都今朝盡毀,她只來得及帶走祖宗的排位,只能倉皇遷都東臨,身為大梁皇族,她愧疚萬分。
她失而復得的心上人不知在不在這即將陷落的城中?她還來不及對她說一句道歉,來不及對她那晚打她的一巴掌懺悔。
楚夕忐忑著,坐在馬車之上,心悸不休。
薛清弦一定能把拾兒救回來的,她那樣一個情深意重的人,但凡有一線生機,也能把拾兒帶回來。
楚夕忍不住捏緊衣袖,只能煎熬地等待著,慌亂地祈禱著,上天再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可以與拾兒重逢。
「什麼人?!」驟聽禁衛統領拔劍厲喝,官道兩側的深林之中竄出了數百黑衣人。
意識到情勢不對,禁衛統領當即下令,「弓箭手準備,護駕!」曾經的三千禁衛軍,如今只剩下一千餘人護駕,弓箭手在軍中也不過一百餘人,即便是搭弓上箭,氣勢上已輸人一截。
數百黑衣人沒有選擇袖箭,他們手中拿著的是這些年千蛛樓精銳才能用上的火器,只要火器齊發,哪怕護駕的盾兵盾牌再牢固,也能在瞬間炸個稀爛。
敵我實力懸殊,誰都看得出來。
這數百黑衣人沒有立即動手,想必是另有所圖。
「殿下別怕,在下帶著兄弟們來此,只為護駕。」聶仲徐徐從黑衣人中走了出來,邊說邊整整衣裳,佯作尊敬地對著馬車略微躬身,「驪都遭此天災,殿下無處可去,聶某的千蛛樓分舵很多,若是殿下願意,不妨讓聶某護送殿下,殿下想去哪處分舵,聶某便送殿下去哪處。」
楚夕沒想到千蛛樓竟會在這種時候出來趁火打劫,她掀簾循聲望向聶仲,目力依舊模糊,一時也看不清楚聶仲的面龐,可有一點楚夕能確定,這聶仲的聲音難聽,想必人也一樣難看。
哪怕臨危,也不能失了皇室氣度。
楚夕凜然輕笑,淡聲道:「聶樓主真是來請本宮的?」
聶仲大笑道:「聶某一片赤誠,自然是來請殿下的。」
「本宮若是不從呢?」
「這……殿下何必找不愉快呢?」
禁衛統領肅聲道:「殿下放心,末將今日就算是死,也不會讓這逆賊帶走殿下!」
「砰!」
深林之中突然響起一聲火器走火之聲,聶仲不悅回頭,「哪個不長眼的瞎開火?!」
只見樹林深處,突然騰起了一股濃煙,旋上了天空。
「不好了,樓主,後面的樹林起火了!」
作者有話要說:更文。
第247章 掌風
濃煙大作, 突如其來的火器走火,定有人在背後作祟。聶仲揮手示意幾個屬下過去看看,「是人就讓他死, 是鬼就讓他灰飛煙滅。」
「是!樓主。」十餘名黑衣人領命拿著火器往濃煙深處去了。
聶仲回過頭來,耳翼微動, 林間驚鳥躥行, 發出沙沙細響, 以他的武功修為,怎會不知那搞事之人借著飛鳥躥林之聲為掩護,正在悄然逼近他。
「噌!噌!」
只聽兩聲弦音驚響,惹得林間百鳥驚飛,老林深處肅殺之氣驟然騰起。
聶仲瞭然,冷嗤道:「原來是你這叛徒!」說話間,他長袖一揮, 「圍住這裡, 休要讓他們逃了。」說著,他眸光陰沉,三長老沒能親手清理門戶,便交給他這個做樓主的來吧。
三長老精通音律,尤擅以音波殺人, 薛清弦無疑是得之真傳的那一個。無奈三長老去往東臨尚未歸來,驪都便出了這樣的大災。如今叛徒膽敢殺上門來,聶仲身為千蛛樓樓主,豈能放過這懲戒叛徒、殺人立威的好機會?
楚夕聽到了熟悉的琴響,知道林中來救她的是誰,她不禁懸起了心來——一來,薛清弦若是單人來此, 定是沒有尋到拾兒的,拾兒若還在驪都,是難逃一死;二來,她與薛清弦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江湖朋友」,薛清弦一腔孤勇來此救她,楚夕若半點擔心都沒有,那可就真是涼薄無情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