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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她想……
那她便給她……
唇瓣微啟,哪怕明知是以下犯上,拾兒還是勾住了楚夕的頸子,印上了楚夕的唇瓣。舌尖撬開她的唇,纏住了楚夕的軟舌,將那些香甜的氣息,全部揉碎在彼此的唇瓣廝磨之中。
燈影如夢。
那放肆的一吻,確實很甜。
哪怕多年以後的今日,再次想起那一吻,思念便如洪水般鋪天蓋地而來,化作淚水,無聲而落。
楚夕如此,崔十一娘也如此。
一曲終了,淚珠落在琴上,濡濕了一片。
「咚咚。」
有人叩響了房門,崔十一娘吸了吸鼻子,看向那叩門之人——青裳白衣,背負古琴,髮髻斜綰。
「我聽見琴音有異,怕是琴入了水吧?」薛清弦明知顧問,她走了進來,從懷中摸出一塊帕子,遞給了崔十一娘,「你是真不怕廢了麼?師妹。」
崔十一娘接過帕子,笑道:「有師姐在,琴一定不會廢的。」說著,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師姐那麼快回來,定是有好消息給我吧?」
薛清弦反手一揮,掌風將門扇關上,苦笑道:「你就不問我,這回有沒有傷了?」
「師姐若是傷了,絕不是這個模樣。」崔十一娘篤定她這次一定平平安安。
薛清弦話中有話地嘆聲道:「在我這兒你倒是通透,到了你自己那兒,就是天下第一傻姑娘。」
「師姐,說正事吧。」崔十一娘不是不懂,而是執迷已久,不想回頭。
薛清弦淡聲道:「我去查過東海景氏,他們沒有私下招募兵卒,在東浮州也是穩紮穩打地造福一方百姓,我想,東海景氏是皇室唯一能放心倚仗的江湖勢力了。」
「呵,聽師姐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崔十一娘心情似是好了許多,「師姐想喝酒麼?」
薛清弦問道:「醉生夢死麼?」
「師姐應該不是今日才回驪都的吧?」崔十一娘輕笑問道。
「三日前,我就想過,倘若長公主真想要你的命,那我便也要她的命。」薛清弦說得漠然,每一個字里都藏了殺氣。
崔十一娘微笑看她,「我喜歡說傻話,師姐你也喜歡說傻話。」
「我可不是傻話。」薛清弦正色提醒,「她今日來,帶的醉生夢死可是毒酒。」
「我知道。」崔十一娘點頭。
薛清弦蹙眉,「你不難過麼?」
「她學會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的人,我只覺安心。」崔十一娘說得淡然,「我這條命是撿回來的,能多為她做一件事,便就多做一件。」
薛清弦靜默不語,只是心疼地看著她。
崔十一娘淡聲道:「今日我送她的消息,我出錢買了,師姐你幫我編個買家,好搪塞樓主那邊。」
「你這樣遲早會出事的。」薛清弦欲言又止。
崔十一娘輕笑,「我已經死過一回了,你覺得我還會怕死麼?」
「曹陽這幾日與少主聶廣走得很近……」薛清弦只說了一半。
崔十一娘臉上的笑意一僵,「所以?」
「所以你若答應我,管了這事以後……」
「我就算答應你,我也做不到,師姐你這是何必呢?」
「師妹你這又是何必呢?」
同樣的話,薛清弦已經說過無數回,可偏偏這丫頭就是個死腦筋,而自己又獨獨對她軟心腸。
明知是在刀口上行走,稍有不慎便是死,可崔十一娘執著,薛清弦也同樣執著。
「你應該告訴她,你是誰的。」
「不必。」
她已不是拾兒,而是千蛛樓養在十里煙花巷,套取各路信息的探子,她艷名在外,倘若讓楚夕知道她就是拾兒,楚夕是該難過,還是該高興呢?
「死腦筋!」
「師姐,你又不是第一日認識我。」
薛清弦搖頭一嘆,轉身走到門前,側臉道:「樓主那邊我可以交代,有我在,不必你出錢。」
「謝謝師姐。」崔十一娘微微一笑。
薛清弦聲音微啞,「我還是更喜歡你笑的樣子,琴我明日再來修調,今晚,你早些歇息,不要再彈了。」
「好。」崔十一娘點頭。
薛清弦走後不久,崔十一娘便喚來丫鬟,張羅好了熱水,準備沐浴。
她坐在浴盆中,溫水沒到她的心口,那兒有一朵猩紅色的晚霞刺青——並不是她有意刺這麼一朵,而是刺青最紅的地方,其實是險些要她命的劍傷。
她輕撫劍傷,指腹輕輕地摩挲上那咯人的地方。
明知已經痊癒多時,可還是會隱隱作痛。
罪臣之後,下賤宮婢,偏偏與先帝最寵愛的公主相愛了。
元宵燈會之後,那一吻入心,雖說是一時衝動,可撕破的防線,如何能重新圍上?淺嘗輒止,怎能休止心底那翻起的情海巨浪?
悸動過的心,如何能安於現狀,不再砰砰作響?
宮燈通明,原本幽靜的宮廷深深,因為有了心上人後,變得溫暖了起來。
關上公主居所的宮門,拾兒輕輕地拴上了殿門。
轉過身來,便瞧見楚夕杵在案几上,深情地笑望著她。
拾兒面上一燙,低頭走了過去,福身道:「殿下該歇了。」
楚夕笑道:「今晚我睡不著,你陪陪我?」
「好。」拾兒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