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頁
景嵐紅著臉解開腰帶,把軟甲與中衣脫下,湊到火堆邊烘烤,張口竟有些結巴,「說……說什麼了?」
柳溪清了清嗓子,學著景嵐的語氣,「誰色迷心竅?誰起歹念?誰……」她故意停了一下,眸底多了一抹嫵媚,「輕薄誰?」
景嵐急忙道:「我只是說說!」
「哦……」柳溪只淡淡地應了一聲,可在景嵐聽來,這簡單地一個「哦」字,已足以讓她的心瞬間心花怒放,久久回味。
溪兒……失望了?
「我都不信的話……你覺得看你長大的紅姨信不信?」柳溪一句話切中了要害,她忍痛脫下中衣,肚兜上的血色比中衣上的血色還要濃些,她低頭看了看傷口,所幸傷口此時已經沒有流血,這些鮮血皆是她強行逼針時從血痂邊沿沁出來的。
景嵐語塞。
柳溪將濕衣遞給了景嵐,順勢一抬景嵐的手,鑽入景嵐懷中,往景嵐發燙的頸窩中鑽了鑽,嗔聲道:「為何非要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呢?」
景嵐心湖微漾,正色道:「可……我若不這樣說……」
「為何非要你說呢?」柳溪啞笑再問。
景嵐低頭看向懷中的柳溪,恰好對上她的一雙星眸,此時漾滿了柔情脈脈,景嵐不禁痴然,「溪……」
「東海景氏勢力越大,朝廷便越會忌憚。」柳溪伸臂勾住景嵐的頸子,莞爾繼續道,「朝廷勢弱,奈何不了我們,我們何不藉此給朝廷一個『收拾』東海景氏的機會?」
「怎麼說?」景嵐認真問道。
柳溪輕笑,「自古至今,欲登九五者,最重聲名,我家阿嵐反正沒有當皇帝的心思,可以上書請朝廷賜婚你我。一來,可給朝廷一個定心丸,你我私德有虧,當不得天下之主,二來,這是朝廷賜婚,抗旨等同謀逆,大局當前,我想紅姨也不會苛責你我什麼。」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招?!」景嵐又驚又喜。
柳溪湊上前去,颳了一下景嵐的鼻尖,「唉,還得好好教。」
「是要好好教……」景嵐湊近了柳溪,鼻尖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教不好,不准走的那種……」
「嘶……」柳溪本想趁機親她一口,可這一動,牽扯著心口的傷處一陣劇痛。
「別動,我看看!」景嵐慌然放下濕衣,扶住柳溪的雙肩,看向柳溪的心口。
她發誓,她真的只想看看傷口,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肚兜上滿是血污,並沒有把傷痂完全遮住,那露出來的一截新痂因為被水泡久的緣故,顯得格外猙獰。
景嵐心疼極了,咬牙道:「是誰下的手?」
「那日,我追著衛七去救魏諫玄,他將我引至柳擎處……」
景嵐眸光一沉,沒想到那時候柳擎就與修羅衛勾結。
「在我與柳擎殊死一戰時,修羅庭庭主衛影出手偷襲,短刃一劍穿胸。」柳溪說得越是淡然,景嵐越是知道,那一劍有多痛。
「我醒來時,他們用銀針封住了我的奇經八脈,甚至我體內還有毒液殘餘,我只能裝作昏睡,暗中把銀針逼出體外……」
原來如此。
景嵐越聽越心疼,怪不得她後來經常感應到柳溪強催氣丹滾動。
「魏諫玄應該早在東臨城就知道他的身世了。」柳溪可以斷定此事,「他一人一騎飛馬來報,雖說是棋子,卻也是得益人。」柳溪輕嘆一聲,「我假裝昏迷聽到不少事情,修羅庭就是魏氏的家臣,這囚龍澗就是一個局,不僅是對付你,還要借你的手對付柳擎。而這個局,魏諫玄他一定知道,他選擇了做衛影的傀儡,參與布這個局。只是他沒有料到,衛影最後連他也想殺,命衛七把我綁在機關之上,引誘你們來救我,觸動囚龍澗機關,妄圖玉石俱焚。」
柳溪沒有直說這些話——你當他是兄長,還想救他的命,可他呢?雖說他也有逼不得已的地方,可是,他也有許多機會把實情相告。在東臨可以說,他沒說,在商道他可以說,他沒說,在囚龍澗看見景嵐,他可以說,他也沒有說。
甚至,倘若他吃了這療傷聖物,撿回一條命,他完全可以不躲不逃,把話說個清楚明白。他對柳溪的喜歡,卑微又陰暗,連光明正大地與景嵐爭一爭的勇氣也沒有,這樣的人,柳溪打從心底看不起他。
景嵐已不是上輩子那個天真的景小五,柳溪沒有說的那些話,景嵐也能想到。她想,紅姨一定是知道了真相,才會說出那句「他不是你的二哥」。
紅姨該有多難過,又該有多失望?
「我……也許說多了……」柳溪啞聲道。
「溪兒沒有說錯,也沒有做錯。」景嵐啞澀笑笑,笑中隱有淚水,「我只是沒想到,我喊了十七年的二哥,竟會……」景嵐吸了吸鼻子,乾脆地抹去眼淚,「他選擇了他的道,既已殊途,再難過也是枉然。」
「阿嵐。」柳溪輕喚一聲。東海景氏向來重情,她知道景嵐一定會難過好些日子。
景嵐再吸了吸鼻子,笑道:「我不是還有三哥跟四哥麼?對了!我還有金姐姐跟沈姐姐……」提到沈將離,景嵐驚呼道,「溪兒,沈姐姐毒丹俱碎,內功已廢,憑我一人之力,根本沒辦法把她體內的毒液逼盡。」
「毒丹俱碎?!」柳溪沒想到沈將離竟會傷重至此,「誰對她下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