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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幽綠色的蟲子似是懼怕陽光,與柳溪僵持片刻後,最終借著最後的夜色,振翅飛下了山澗底。
山澗底的幽綠色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棧道盡頭的雪霧也漸漸消散,那些凶物還沒有沖入景嵐的視線,便選擇了作罷。
「你可以放手了。」柳溪收起疏影,回頭看向身後驚魂未定的幽幽,「你到底吹的什麼御獸之音?把下面的屍蟲都給喚醒了。」
幽幽并沒有立即放手,「胡說八道!我明明只御獸了一隻禿鷲!」
「禿鷲常食腐屍,所以它們身上有屍味。」景嵐收起沖霄,看向幽幽,「屍蟲不是御獸之音召來的,是屍體的味道召來的。」
幽幽下意識地嗅了嗅自己,「我……我明明隨身攜帶鎮屍草的香囊,屍蟲不可能聞見的。」
「你又不是它們,你肯定是聞不到的。」柳溪說完,探頭往山澗下看了一眼,「這山澗底下一定有不少屍首,不然不會有那麼多的屍蟲聚集。」
幽幽提醒道:「那我絕對不下去!」
「我們也不能下去。」景嵐說著,看向對面的長谷,「我們要去大漠,要麼繞路,要麼只能試試這條了。」
柳溪點頭,「既然原先有橋過去,這條路應該可行。」
「方才我留心多看了一眼,這裡面沒有屍蟲的光影,所以這裡面應該沒有屍體。」景嵐遲疑地看向柳溪。
沒有屍體,只有兩個解釋。
一,這裡面的屍體已經被吃乾淨了,二,這裡面沒有機關。
柳溪與景嵐都不信後者。
繞道進入大漠的話,只怕要耽擱半個月,絕對不可能在幽幽說的最佳時期進入蜃樓。
「阿嵐,咱們賭一賭?」柳溪輕笑。
景嵐也笑了起來,「刀山火海一起闖便是。」
幽幽靜靜地看著這兩人,總覺得這兩人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勁,「柳溪,你們確定從這裡可以安然飛過去?」幽幽不是不自信輕功,她只是擔心飛到半途又被那些蟲子給纏上了,想到那隻禿鷲慘烈的死法,幽幽忍不住顫了一下。
「可以。」景嵐已想好如何過去,「只是,需要先送一個人過去。」說著,她把寒鐵鏈抖開,右手捏住了一端,「嫂嫂,你送我一程。」
「好。」
柳溪也抖落了寒鐵鏈,她牽住一端,將帶楔子的一段驟然用內勁釘入山壁之中。
她扯了兩下,確定楔子已經穩固後,「阿嵐,我這兒好了。」說完,她低頭看了一眼幽幽還牽著的衣角,「放手。」
幽幽不情不願地縮回手,「小氣。」
柳溪忍笑看了她一眼,「放心,有我在,屍蟲一定咬不到你的。」說完,她對著景嵐點了下頭,「我準備好了。」
「放心,我可以的。」景嵐堅定地笑笑,在棧道上站定,深吸了一口氣,運起內息充盈了整根寒鐵鏈。
只見她足尖一踏腳下木樁,整個身子像是黑色飛鶴一樣朝著對面的長谷掠去。
輕功再好,也不能一躍就到對面的長谷邊。
柳溪算準景嵐下降的時機,拉扯著寒鐵鏈掠了出去,右手扯緊寒鐵鏈,左掌朝著景嵐一掌拍出。
景嵐旋身對掌,借著內勁往長谷又掠近一段。
還差一點。
景嵐揮動手中寒鐵鏈,鏈子一段的楔子帶著內勁狠狠扎入了山壁之中,她借勢一帶,穩穩地落在長穀穀口。
柳溪綴鏈而上,回到棧道上時,瞧見景嵐安然落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幽幽看得心驚膽跳,也虧得這兩人合作無間。
她想到一會兒也要用這個法子過去,就覺得有些不踏實。
柳溪與景嵐是一家人,與她可不是一家人。
「幽幽姑娘,到你了。」柳溪的聲音突然響起。
幽幽遲疑地看著她,「柳溪,你保證!」
「保證把你摔死麼?」柳溪知道她在遲疑什麼,故意不客氣地道,「那我絕對有十成的把握!」
幽幽氣惱道:「柳溪,沒了我,你們找一輩子都找不到蜃樓的!」
「所以,你還擔心什麼?」柳溪莞爾反問,輕輕地推了她一把,在她站到木樁邊的瞬間,緊緊地揪住了她的黑裘,「該放手的時候,我一定放,不該放的時候,我一定會緊緊抓住你的。」
「別……怕。」
最後這兩個字柳溪說得極慢,幽幽站在木樁邊,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讓自己鎮靜下來。
「我放手了,阿嵐能不能拉住你,就看你的本事了。」柳溪淡淡說完,鬆開了她的黑裘。
幽幽回頭又抓住了她的手,「柳溪!」
「怎的?我認識的幽幽姑娘可不是這般膽怯的人。」柳溪激她一句。
幽幽搖頭,「我過去了,那你呢?」
「現下是你把命安心交給我們,等你過去了,便是我把命,安心交給你們了。」柳溪輕描淡寫地笑笑,誠意她可是先給了的。
幽幽微微昂頭,「放心!我也不是那種不講義氣的。」
「拭目以待。」柳溪莞爾。
幽幽終是鬆開了手,最後深吸一口氣,朝著長谷的方向,掠了過去。
柳溪卻狠狠扯下了嵌在山壁中的楔子,看準了時機,在幽幽下墜之前掠到了她的身側,一掌劈出。
幽幽與她對掌,借勢繼續往前掠飛,哪知對掌之後,便驚覺腰杆上纏上了一條寒鐵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