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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小五還是個小丫頭,她的喜惡永遠都藏不住。
她該用這樣的目光看她,一如上輩子那樣。
柳溪坦然接受。
「大哥的命……該你償!」
說時遲,那時快。
景嵐雙袖一揚,兩點寒芒自袖底閃現,流星一般刺向了柳溪的心口。
柳溪微驚,錯身避開後,下意識地去拔平時懸在腰間的驚月,可才摸上去,便發現空空如也。她的驚月為表誠意,讓紅姨娘收著。
「你還我大哥的命來!還來!」
景嵐一擊不中,似是徹底一隻瘋狂的小獸,手中的短刃揮舞如星,連環刺向柳溪的要害之處。
她只想柳溪死!
柳溪起初還時時避讓,並沒有傷她的意思。她想,總要給景嵐一個發泄的機會,陪她打累了,興許景嵐心裡會舒服些。可餘光微微一瞥,紅姨娘攔住了景檀與景淵,匆匆搖了搖頭,似是不想勸架,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參合。
仗著景嵐年幼,可以胡鬧,篤定了她心有愧疚,所以不敢出手。
景氏是肯定不會相信她的。
柳溪嘴角噙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如此的窮途末路,再不反擊,她只能坐以待斃。
景鐸是為了她而死的,可罪魁禍首不是她!
單這一點,她就不能默不出聲的忍下景嵐今晚的「放肆」。
「鏗!」
柳溪驟然拿起了燭台,對上了景嵐的短刃,她冷聲問道:「阿嵐,鬧夠了麼?」
景嵐滿眼通紅,哪裡怕她?
「為何死的不是你?!」她泣聲哽咽痛呼,失去兄長之痛,痛入心房,一句話問出,已是滿臉淚痕,「你把大哥的命還我——!」
「問得好!」柳溪咬牙厲聲大喝,出手極快,一手順勢扣住了景嵐的左腕,內勁一震,景嵐只覺虎口一麻,哪裡還能握住短刃?
眼看短刃即將脫手墜落,景嵐揮動右手一划,想最後拼死一搏。
柳溪陡然屈肘,猛地一擊景嵐的肋下麻穴,身影一移,足尖一勾景嵐的下盤,眨眼間便將景嵐絆倒在了地上。
「卑鄙……」景嵐剛欲掙起身子,便被柳溪繼續坐趴在地上,她反手再劃柳溪,哪知被柳溪輕而易舉地扣住了手腕,只微微用力,右手中的短刃也只有乖乖落地的份。
柳溪暗暗用力,幾乎將整個人的重心都壓在了景嵐的腰杆上,她扣緊了景嵐的手腕,肅聲道:「回答我!為何死的不是我?!」說話間,她挑眉看向了那邊震驚無比的三人,「倘若阿嵐回答不出來,紅姨,二叔,三叔,你們回答我。」
「放開我!有本事你放開我!我們再打過!柳溪,你這個……」
「啪!」
柳溪確實放開了她的手,卻順勢狠狠一個耳光打在了景嵐的臉上。
火辣辣的灼燒感在她臉頰上蔓延開來,景嵐只覺腦袋有些發懵,突然安靜了下來,看著柳溪徐徐站起。
柳溪整了整發皺的衣裳,彎腰將地上的兩柄短刃撿了起來。
沒有驚月,至少她現下手裡得有傍身的利刃。
「只因我是你的嫂嫂,所以我留你的命。」柳溪說得不急不慢,她挺直了腰杆,坦然站在靈堂正中,蔑然看了一眼紅姨娘,「倘若我是你們的對手,我絕對不會留你們的命。」說著,她捏緊了兩柄短刃,負手身後,凜聲道,「你們怎麼想我,是你們的事,今日我只有一句話——」她凌厲的眸底驟然對上了景嵐的淚眼,「在你還沒有本事殺你想殺之人時,最好閉嘴,事關生死,誰都不想做死的那個。」
景嵐心頭一顫,是刺骨的寒。
確實,今晚她莽撞了。
景嵐並不是傻子,她聽得懂柳溪的言外之意。
柳溪也不是蠢人,趁熱打鐵是破局的最好手段。
喋喋不休地重複強調自己無辜,是沒有人相信的。以退為進也不是她的性子,於是,她快步走到靈柩邊,將兩把短刃合在右手握住,左手在景鐸的屍首腰側摸了片刻,拿起了一個香囊。
她低頭檢視了一眼香囊的縫口,最後收的那幾針,是由她親手繡上的,針法旁人學不會——那幾針依舊在,足見景鐸根本就沒有拆開過。
柳溪突然停了下來,她有些失望地再望了一眼景鐸。
他說他信她,可在柳溪看來,他並沒有完全信她。
這香囊算是柳溪送他的定情信物,她送他之時,說得清楚,「景鐸,你可信人有上輩子?」
景鐸那時欣喜不已,視若珍寶地握著香囊,「你說的我都信!」
「這香囊中有我送你的誠意,你回去看了,若是想清楚了,還是想娶我,那我便嫁你。」柳溪當初對他說的話,每個字都記得清楚。
可景鐸並沒有把每個字都聽進去,他並沒有拆這個香囊,並沒有看見裡面的東西,他第二日就斬釘截鐵的來了。
只因景鐸想,他喜歡的人先娶回家了再說。香囊既然送了他,那他這輩子什麼時候打開都成。
可是,有些事是沒有等等再說的。
柳溪本想安安靜靜地守靈陪一陪景鐸,她終究是答應過他的,她會待他好。柳溪想,等蓋棺時,大家那會兒應當都冷靜下來了,那她便將香囊中的東西拿出來,把那些事講給大家聽。
只是她想得簡單了些,景嵐就是第一個冷靜不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