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頁
「我知道。」柳溪緩緩站起,她知道景氏每個人都很好,也包括景嵐。
「嗯……」景嵐張了張口,有些話她還是留在了心間。這輩子的柳溪不是上輩子的柳溪,至少這輩子的柳溪雙手乾乾淨淨,沒有染上一絲海城人的鮮血。
或許她該向她道歉,可隔著上輩子的滅門血仇,那些話景嵐永遠都說不出口。
沉沉一嘆,景嵐轉身欲走,又忽地停了下來,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凝光,「柳溪,你送我的劍,謝謝。」
說完,景嵐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柳溪快步走到門前,打開了房門,只能看見景嵐遠去的落寞背影。
濃濃的愧意在心湖翻湧,柳溪忽然覺得心疼,心疼景嵐這丫頭小小年紀就要背負這樣的沉沉重擔。
易地而處,倘若她是景嵐,她不見得能容她留在景氏。
陽光從檐下投落,照在了柳溪身上,柳溪還是覺得陣陣發寒,不由得輕輕一顫。
她欠她的,這輩子該如何還?
柳溪黯然回頭,望向放在榻邊的驚月,眸光忽然一沉,似是打定了什麼主意。
這次景嵐並沒有讓幽幽等太久,她當日就答允了幽幽,願意隨幽幽去一趟海龍陵,幫她把那道青銅巨門打開。
倘若那島上真有關於父親的蛛絲馬跡,她也願意跟隨幽幽進陵一探究竟。
既然決定要做這事,景嵐就沒有半點遲疑,吩咐秦叔準備好了出海的海船與食水,三日後,她便跟著幽幽一起乘船出了海。
沒有誰會傻到毀掉自己的容身之所,景嵐就賭柳溪不會做這樣的傻子,有她在海城,有景九叔幫著紅姨與哥哥們,海城想必能安然無恙。
她卻不知道,柳溪並沒有選擇留在海城。
海先生與往常一樣,端了湯藥來讓柳溪服藥,卻敲了半晌不見裡面有人回應。
因為擔心柳溪傷勢,又不好強行入門,海先生便找了紅姨娘來,推門而入,只在書案上發現了一封書信與一個錦囊。
紅姨娘打開書信,上面隻字未提柳溪要去哪裡,只寫了一句話「若遇海城險事,可開錦囊依計行事,必可保海城安然無恙。」
「這傻孩子到底去哪裡了?」紅姨娘有些後悔,那日在祠堂不該讓景嵐把心裡話都說出來。
這回小五選擇出海,柳溪選擇不告而別,好好的一個家,怎麼就這樣了?
紅姨娘拿起了錦囊小心收好,如今也只有守好海城,靜等這兩個鬧彆扭的小娃早日回來。
碧波粼粼,海天連城一片碧色。
海船已經往東海深處行了三日,這條路線景嵐記得她與四哥是走過的,這一路的海島她與四哥也是上島尋過的。
景嵐提劍站在甲板之上,遠眺一望無際的天邊,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
幽幽提著一串葡萄走到景嵐身側,笑盈盈地捏了一顆遞向了景嵐,「景少主要吃一顆麼?」
「不吃。」景嵐冷冷回絕。
幽幽覺得甚是無趣,「嘖嘖,本姑娘突然後悔選了你去海龍陵。」
景嵐眉心微蹙,涼聲回擊,「我也突然後悔相信你的話。」
幽幽索性跳坐上船欄,笑道:「我可沒有騙你,那島我的手下是尋到了的。」
「既是你手下尋到的,你如今孤身一人在船上,我也不見你與誰有飛鴿傳書,你如何知道那島在什麼地方?」景嵐直接言明疑惑之處。
幽幽笑意更濃,將葡萄餵入口中,嚼了幾口,慢條斯理地咽了下去。
「誰說我的手下沒有指引我?」
「嗯?」
景嵐惑然看她。
只見幽幽把葡萄往景嵐懷中一拋,屈指發出一聲清脆的哨聲。
一隻雪色海豚從海底驟然鑽了出來,凌空劃出一道弧線,又躍入了海中。
「它叫霜霜,我從小就養了它。」
景嵐眸帶驚色,沒想到幽幽竟能操控海豚。
幽幽故意探近景嵐,笑嘻嘻地道:「若是景少主想學,本姑娘也是可以教你的,只是,這學費是一定要給的。」
景嵐將葡萄塞入幽幽手中,刻意拉開她與幽幽之間的距離,「不必了!」
「黃泉借道,人間風為渡。景少主,你可知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幽幽接過葡萄,又扭了一顆葡萄下來,一邊吃一邊問景嵐。
景嵐若是能參透這句話的意思,怕是早就找到那個海島,興許早就把父親尋回來了。
幽幽得意地望著遠處的茫茫海域,「若不是這些海獸,我們根本尋不到那條黃泉之路。所以,景少主真的不考慮一二,把這御獸的法門學了?」
「不稀罕。」景嵐絕不會給她任何獅子大張口要錢的機會。
幽幽忍笑,又問道:「景少主可聽過東海海洞的傳聞?」
景嵐怎會沒有聽過?傳說東海深處,有一個巨大的海洞,海水常年倒灌其中,在海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海漩,只要靠近那個海漩的船隻都會被吸進那個海洞裡。
所以景嵐隨四哥出海尋找父親多次,每次都會避開那個海洞方圓百里,從未想過往那邊找一找。
聽幽幽的提醒,景嵐驚問道:「你別告訴我,海龍陵所在的島嶼,要通過海洞才能過去?」
「嘖嘖,景少主你想死,本姑娘還不想陪你呢。」幽幽打趣說罷,正色道,「倒不是通過海洞過去,而是那島就在海洞方圓百里之中。」略微一頓,幽幽繼續道,「海船隻要進了海洞的方圓百里,若尋不到那條生路,很容易隨波逐流,一不小心就被海洞吸進去。也只有海獸們可以找到那條生路,帶我們安然到達那座海島。」她話音一轉,忽然笑道,「所以,景少主,你想不想學御獸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