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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你鬆手,我先背你下去!」景嵐想背柳溪,哪知柳溪根本不鬆手,她急聲道,「再不鬆手,我就讓你死在這兒!」
「咳咳……」柳溪費力地睜開雙眸,她靜靜地看著景嵐,咬牙肅聲道,「以後……給我記住了……你是……東海景氏的家主!不准……再這樣胡來!」
景嵐沒想到她竟還在意這些,「柳溪,快鬆手!」
柳溪卻將她的衣襟揪得更緊,似乎全部的力氣都用在了指間,她哪裡還站得住?身子一軟,整個人貼上了景嵐的胸膛,「記住……沒?」收緊的手指因為劇痛而猛烈地顫抖著。
這一揪,哪裡是揪的衣襟?
分明悄無聲息地揪住了景嵐的心,狠狠地叩擊著她的心門。
景嵐張了張口,只是鼻音嗯了一聲。
僅僅只是一聲,已足以讓柳溪鬆開手指,無力地癱軟在了景嵐的懷中。
「柳溪!」景嵐驚喚,哪裡還有半點遲疑,快速將柳溪背了起來,足尖一踏飛崖,帶著柳溪幾個騰身借力,穩穩地落在了碼頭上。
景煥解下了腰帶,咬破手指在上面寫了「在此」兩個字,便交給了海鷹叼住,「快去找九叔來救我們!去!」
海鷹本就是景氏尋來海上用的,特別靈性,叼了腰帶後,海鷹便飛上了天空,朝著幽幽島外的海船飛去了。
第18章 舊傷
燭燈光影投落在海城祠堂的白牆上,照亮了一個跪坐許久的身影。
景氏在東海畔建城至今,一共三百年光景。祠堂上整齊的放著景氏歷代先輩的靈位,從先祖至今,已逾百人。
長兄景鐸的令牌放在最前面,等景嵐正式行了接管家主的大禮後,將由景嵐親手放上入祠堂神龕。
此時景嵐一人跪在神龕前,身上的血衣已換,蒲團前放著柳溪的彎刀驚月。
今日接連惡戰,驚月的刀身滿是裂痕,若不修刀,不能再用。
景嵐仰頭望著那黑底金字的靈位,靜默不語,不知在想什麼?
「娘,小五還是不吃東西麼?」三公子景淵看見紅姨娘端著晚膳,還是站在祠堂外,忍不住湊過來,小聲問道。
紅姨娘輕嘆了一聲,低聲問道:「溪兒那邊如何了?」
「海先生說,幸好嫂嫂運起內息護住了心脈,這才撿回了一條命……」景淵的話音一頓,他側目瞧見景嵐忽地站了起來,「小五?」
景嵐將驚月拿了起來,放回了刀鞘中,只見她澀然笑笑,「三哥,我沒事。」說著,便走出了祠堂,似是不準備吃紅姨娘端著的晚膳。
「站住。」紅姨娘難得語氣這般嚴肅,「把東西先吃了。」
「紅姨,我吃不下。」景嵐低聲應了一聲。
紅姨娘端著晚膳走近了她,「你如今是景氏的家主……」
「紅姨,你見過哪個家主蠢成我這樣的?」景嵐頹聲問罷,沉沉一嘆,「你真覺得我配當這個家主?」
「你不當誰當?!」紅姨娘是真的惱了。
「二哥比我適合,紅姨,我知道你也是清楚的。」景嵐直接開口。
紅姨娘突然靜默不語。
景淵還從未見過母親這樣生氣,連忙上前勸道:「小五,走,去三哥那裡把飯吃了。」說著,他從紅姨娘手中接過了晚膳,給紅姨娘遞了個眼色,「娘,我帶小五去吃飯,你放心,我保證,一粒米都不會剩下。」
「嗯。」紅姨娘略微舒了一口氣。
景淵一手勾著景嵐,一手端著晚膳,帶著她快步走遠。
紅姨娘搖頭長嘆,側臉對著遠處的丫鬟道:「把小四喚來祠堂。」
「是。」丫鬟福身一拜便退下了。
禍是誰闖的,便由誰擔。
這擔子該是誰的,便也該誰擔。
天經地義。
景淵帶著景嵐走了一段路,景嵐突然停了下來,「三哥,謝謝你。」
「自家兄弟,有什麼好謝的?」景淵微笑看她,覺得景嵐從幽幽島回來之後,眉眼間的陰鬱之色更濃了,不由得勸慰道,「別怕,有哥哥們在,小五你一定可以當好這個家主的。」
「有的事,家主是做不得的。」景嵐一臉凝重。
景淵惑然,「有什麼是做不得的?」
「比如,離開海城。」景嵐說得認真,有些疑惑她必須親自弄個明白。想到這裡,她不禁緊了緊手中的驚月。
景淵倒抽一口涼氣,「好端端的為何要離開海城?」
景嵐張了張口,卻不知該從哪裡說起。這個時候她說什麼,三哥只會更不放心。景嵐只得忍下那些話,強然笑笑,「只是比如罷了。」
景淵總覺得小五不像平日的小五,他也開始擔心她了,「小五,今日之事,不是你的錯。」
「那又是誰的錯呢?」景嵐這句話沒有說出口,她比任何人都知道錯在了哪裡?明知道魏諫白可能還在崖上窺視,卻還跟著四哥一起胡鬧。明知道出了海城不安全,還偏偏出了景氏的海域,去了幽幽島。
「小五……」景淵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我去看看她。」景嵐忽然低聲道。
「四哥麼?」景淵故意提了另外個人。
「……」景嵐抬眼看了看他,她欲言又止,當面無法喚她嫂嫂,背著她也沒辦法喚出「嫂嫂」兩個字。
在心中那些疑惑沒有弄明白前,景嵐還是沒辦法完全相信她,把她當真正的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