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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藏匿在暗處,窺伺著這大快人心的一幕。
「噔——」
雨夜之中,忽然響起一聲琴音。琴音震耳,藏了內勁,聞者只覺鼓膜刺痛,下意識地捂耳運息相抗。
紙傘在檐角上綻開,那少女坐在那兒,一手執傘,一手撫弦,看似氣定神閒,其實暗藏殺機。
這兩條黑影顯然是認識薛清弦的。
「薛姑娘,今晚是樓主密令,休要胡鬧,快些退下!」
薛清弦唇角一抿,臉頰還染著一抹酒色,「殿下不能死。」
「你是想叛樓麼?」
薛清弦指間輕撫古琴,喃聲道:「孤桐啊孤桐,今晚,可要委屈你了。」話音一落,她放開了紙傘,雙手齊勾琴弦,弦聲似箭,猝不及防地襲向了那兩條黑影。
兩人本想嚇退薛清弦,只因他們知道並不是薛清弦的對手。可萬萬沒想到薛清弦下手竟這般狠厲,是鐵了心的要叛出千蛛樓。
「咳咳!」
兩人捂著胸口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當即吐血倒地。
薛清弦翩然從檐頭飛落,抱著古琴走近馬車,「殿下,跟我走。」她伸出手去,躲開了楚夕慌亂中刺來的一刀,扣住楚夕的手腕,猛地用力一震。
匕首脫手落在車廂之中。
薛清弦扯出了楚夕,足尖一點,帶著她掠上檐頭,壓低了聲音道:「留住命,拾兒還等著你。」
楚夕神情一怔,「你……你是什麼人?」
「江湖過客罷了。」薛清弦淡淡說完,回頭望了一眼夜雨之中的十里煙花巷。
她本可以看楚夕死在眼前,從此她與拾兒之間再無楚夕這重山,可她更知道,倘若楚夕有事,那個傻姑娘一定不會獨活。
這是她救楚夕的唯一理由。
刀山火海,就讓她為那個傻丫頭闖過去吧。
千蛛樓總舵就在驪都,驪都定是不能久留的。薛清弦唯一能想到的去處只有遠在西沉州的西陽城,只要把楚夕安然送到都督景嵐面前,楚夕才算是真的安全。
「十一娘,你向來堅強,這次別讓我失望。」薛清弦別過臉去,拉扯著楚夕掠過好幾處屋脊,朝著緊閉的驪都城門飛去。
背叛千蛛樓者,死!
千蛛樓的探子遍布天下,薛清弦知道今夜就算闖出了驪都,這一路向西只會是艱險重重。前來追殺她與楚夕的千蛛樓高手只會沒完沒了,不死不休。
她卻覺得快然。
她的一條命,換那傻姑娘下半生的笑,這可是千金不換的暢快樂事。
「殿下,好好珍惜她。」
那夜,薛清弦帶著楚夕強行闖過了城門,往郊外深林中掠去。
崔十一娘得到這個消息時,千蛛樓已經發出了格殺令,派出了薛清弦的師父三長老帶人清理門戶。
臨行之前,三長老來了崔十一娘這兒。
「此事,你可知情?」
「師姐的事麼?」
三長老緊緊盯著崔十一娘的雙眸,安靜地看了片刻,沉聲道:「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聽我話的弟子。」
崔十一娘跪了下去,急聲道:「師父可帶我同去!」
「同去?你們兩個情同姐妹,你下得手麼?」三長老痛心疾首,「也不知她是不是被長公主迷了心竅!上次私自賣了消息給長公主,我已經幫忙在樓主面前遮掩,如今又闖出這樣的禍事,你讓為師如何保她?你若再跟去,一時心軟放過了她,我如何救你?」
「師父……」崔十一娘啞聲哀喚,「師姐……師姐一定是有苦衷的……」
那個苦衷是她。
倘若此事應該有一人死,該死的不是師姐,應該是她。
三長老拂袖道:「我今日來此,就是要告誡你,乖一些,為師離開的這些日子,你莫要闖禍!」
「師父我想跟你去找師姐……」
「聽話!」
「師……」
「我……會留她一個全屍,也會給她置辦一口棺材,絕不會讓她曝屍荒野。」
三長老說完,轉身離開了小樓。
崔十一娘心驚膽戰,她知道三長老的本事,她若不暗中跟去,師姐跟殿下一定逃不出千蛛樓的巨網,只有死路一條。
一念及此,崔十一娘本想悄悄跟去,哪知收拾好東西,才踏出房門,便被曹陽的隨侍攔住了去路。
「駙馬有命,命小的請十一娘去府中獻藝。」
崔十一娘不悅道:「我從不去誰家府上獻藝。」
「這……」隨侍們為難地相互看了看。
老鴇扭著腰杆走了過來,挽住了崔十一娘,笑道:「十一娘啊,那可是駙馬,不能怠慢的。」
「媽媽,你不能因為他是駙馬,就壞了我這兒的規矩。」崔十一娘冷聲回復。
老鴇陰笑一聲,拉著崔十一娘退回了房間,壓低聲音道:「這可是樓主之命,你若不從,便是抗命。」
「媽媽……」
「樓主知道你跟薛清弦親如姐妹,所以還帶了一句話過來。」
崔十一娘蹙眉,「什麼話?」
「這次的差事若是辦得好,他可以給薛清弦一條生路。」老鴇笑了笑,「你相信媽媽,飛鴿傳書都放出去了,三長老那邊樓主下了新的命令,不論是長公主,還是薛清弦,先抓活的。」
崔十一娘微微舒眉,「樓主都這樣說了,十一娘豈能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