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頁
兩股內息在景嵐體內緩緩歸一,經絡末梢的劇痛也漸漸緩解下來。
「唔……」
柳溪引息忽然遭遇了阻障,只見她眉心微蹙,似是強忍下了什麼劇痛,死死咬牙,嘴角微微一顫,鮮血便從嘴角沁了出來。
「柳溪……停下……」景嵐慌亂地覆上她的背脊,指腹觸及她背上的那些傷痕,她不禁一縮。
「若是……你想跟我一起死的話……就繼續分神……繼續心亂……」柳溪睜眼看她,原來是因為她醒了,所以兩股內息又在掙扎分開。
景嵐啞聲道:「我……」
「看著我!」柳溪再次捧住她的雙頰,「阿嵐,我要怎樣才能讓你靜下來呢?」
景嵐定定地看著她,她極力想讓自己靜下來,可越是努力,越是徒勞。
柳溪低啞輕罵,眸光落在了景嵐唇上,「死丫頭……」
景嵐似乎意識到什麼,「別……唔……」所有的掙扎,所有的理智,在柳溪唇瓣落在唇上之時,戛然而止。
腦海之中忽然一片空白,景嵐瞬間只能聽見自己瘋狂的心跳聲。
剎那的心靜讓阻障瞬間擊破,兩股內息纏繞重新歸一,飛快地在兩人體內流轉,眨眼之間便流轉了九回,擊破了最後的阻障,修成了《魚龍舞訣》的第一層。
她……親了她……
這次是柳溪先意識到什麼,這下四目相對,她忽地不知該說什麼,又該找個什麼理由說服自己這不算輕薄。
她只能不動聲色地佯作虛弱的模樣,合眼「昏倒」在了景嵐身上。
景嵐木然望著帳頂,一股強烈的愧疚感襲上心頭,狠狠地撞擊著她的心房,腦海中一邊閃過長兄往昔的笑顏,一邊閃過柳溪那張妖冶的笑臉。
心房深處似是有什麼東西碎了,徹徹底底的碎了。
對不起……
她忽然想說這句話,可話硬生生地梗在喉間,不知是說給柳溪聽的,還是說給亡故的兄長聽的?
一股酸澀感湧上心頭,景嵐悄然濕了眼眶。
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更文~故事繼續往下走,應該讓兩個意識到點什麼
第71章 歸船
秦叔生怕外出的景嵐回來找不到海船了, 也不敢開動海船,便由著海船靜靜地停泊在海面上。
景檀與景煥兩人回了內艙,各有所思。
景煥激動地想著明日看見小五後, 一定要央著小五教他如何御獸。景檀雙手交疊枕在腦後,滿腦子都是柳溪那妖冶的模樣,遲遲入不了眠。
一夜無眠, 所有人都一樣。
景嵐五味雜陳地躺著, 直到聽見了柳溪均勻的呼吸聲,她才輕柔地翻身將柳溪扶著躺在了身側。
指腹再一次不經意地撫過柳溪背上的傷痕, 景嵐匆匆縮回手來,連忙拉了被子蓋上柳溪的身子——眸光避不可免地掃過了柳溪的心口, 那一道可怖的疤痕依舊是紅色,魏諫白蟠龍刀的威力有多大,景嵐還是知道的。
前塵往事如洪水一樣,肆無忌憚地湧上心頭。
「記住……沒?」
幽幽樓下,柳溪幾乎是拼了命的救她。那時候她與柳溪還算不得熟稔,她那時候是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才會以身為盾, 硬生生地為她擋下魏諫白的一刀。
「說出來或許你不信, 這輩子我活了十八年,還是頭一回相信『家』這個字是有溫度的。」
【機關冢】的密室中,她那時說的話坦蕩而真誠, 現在重新回想這句話的每個字, 當中隱藏的心酸,豈是「孤獨」二字可以概括的?
「哭,只管哭,哭完我們帶公公一起回家。」
倘若海龍陵中沒有柳溪陪伴, 景嵐想,大概她是不能活著出來的。那些驚心動魄的生死之間,幸虧有她,才能化險為夷。
情深義重。
景嵐只覺心酸,這個人若不是柳溪,若不是上輩子那個要她性命的人,若不是她的嫂嫂,那試著去疼惜她,喜歡她,好像也不算什麼難事。
偏偏她就是柳溪,就是上輩子那個要她性命的人,就是長兄景鐸臨死都要給她一個家的嫂嫂。
景嵐含淚輕笑,搖了搖頭,經歷種種,往後在海城相處,她又該如何待她才好呢?這件事像是一個亂纏起來的死結,景嵐不知如何解開,又該不該解開?
景嵐快速將衣裳穿戴整齊,拿了乾淨帕子來,給柳溪擦去了額上的細汗,重新給她掖好了被角。
「嫂嫂……」
景嵐沙啞輕喚,從今往後,便把她當嫂嫂敬重吧。
《魚龍舞訣》修到第一層就夠了,雙修之術今夜到此終了,以後她不會再想,也不敢再想今日那一吻讓她心房震顫的滋味。
景嵐悄然離開,輕輕地將房門關上。
柳溪終是睜開了雙眼,佯作昏迷許久,景嵐待她的溫柔,她很是享受。柳溪不禁翻身抱住錦被,指尖輕輕撫上唇瓣,啞然失笑,喃喃輕喚:「阿嵐。」
她忽然有些明了,為何喜歡牽景嵐的手,為何水中驚惶之時會情不自禁地緊緊擁住景嵐,為何會一而再地想對景嵐更好一些?
欠景嵐的命,其實早就還清。
如今多了一份「不僅僅」,只因這丫頭悄悄地入了柳溪的心。
「我好像……不想做你嫂嫂了……」
柳溪微微蹙眉,若她不是她的嫂嫂,如何留在東海景氏,又如何為她謀劃,讓她以東浮州都督的身份傲立東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