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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將軍!你這是……」傳旨公公的臉瞬間嚇得慘白。
「公公的差事也算了了,隨時可以回去復命。」柳溪淡淡說完,往外走了一步,似是想到了什麼,從懷中摸出了平東將軍的將印,往傳旨公公一拋,「民女出身草莽, 實在是當不慣將軍,公公回去該怎麼說就怎麼說,也不必為難。」
傳旨公公小心翼翼地捧著將印,探頭往房外瞄了一眼,只見景嵐在庭中滿臉疑色。
「你這是做什麼?」景嵐問道。
柳溪冷聲道:「我想嫁誰便嫁誰,天王老子來了,也管不了我!都督放心,我明日就離開西陽城,回西山柳氏做我的江湖人,絕不連累你們東海景氏一人!」
「柳溪!」景嵐皺眉,「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不當什麼平東將軍了!」柳溪再揚聲說了一遍。
景嵐咬牙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你明日踏出西陽城,日後你就算死在海城門口,我們東海景氏也不會管你!」
「不管就不管。」柳溪輕描淡寫地說完,似是懶得多看景嵐一眼,拿著聖旨走遠了。
景嵐回頭,似是怒極,「公公,你也瞧見了!」
「瞧……瞧見了。」傳旨公公驚忙點頭。
景嵐正色道:「還請公公回京復命幫本督多說一句,從今往後柳溪此人與我東海景氏再無關係!」
傳旨公公連連點頭,「是,是。」
「這女人實在是不識好歹,我今晚就把她趕走!免得見了心煩!」景嵐似是越想越怒,罵咧咧地離開了這裡。
傳旨公公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小太監湊上前來,小聲問道:「公公,這事怎麼辦啊?」
「能怎麼辦?」傳旨公公摩挲著掌心的平東將軍將印,「走,快走,這裡可不是久留之地,越早回京越好。」說完,他忍不住又催促道,「快些收拾!馬上就走!」
「諾!」
小太監馬上聽命忙活了起來。
當日,傳旨公公便打馬離開了西陽城,頭也不回地朝著驪都的方向去了。
景嵐快步追上了柳溪,一邊走,一邊回想方才說了那些話,「我怎麼覺得,我們做的刻意了些。」
「刻不刻意都不重要。」柳溪捏緊聖旨,「那太監回去復命,把我的平東將軍將印交回去就成,至少在明面上,賜婚抗旨一事已經怪不到東海景氏頭上。」
景嵐憂心忡忡,「可西山柳氏你也回不去啊。」
「有了這個,我就能回去。」柳溪將聖旨在景嵐面前晃了晃,「第一件事已成,我們該去辦第二件事了。」
景嵐跟著柳溪往府衙大牢走去,雖然想到柳溪會從柳擎這兒下手,可她還是擔心柳擎並沒有那麼好說服。
「姐、姐!」沈將離已經在大牢門口等了許久,看見景嵐與柳溪二人來了,便笑吟吟地背著手迎了上來,「小、五。」
柳溪笑道:「妹子,我要的東西可準備好了?」
「好、了!」沈將離頗是得意地將掌心中藏著的藥瓶遞了過來,「一、顆。」她略微一頓,「十、日。」
柳溪打開藥瓶,抖出了裡面的藥丸,不多不少,剛好五粒。她算算藥效長度,五十日應該夠解決這些事了。她重新把藥丸裝回藥瓶,把藥瓶遞給景嵐,「這是妹子配的軟筋散,這幾日路上你餵給柳擎。」
景嵐接過藥瓶,她終是恍然,原來柳溪去找傳旨公公前跟沈將離耳語的是這事。
「阿嵐,我們進去。」柳溪說完,便推門走進了大牢。
西陽城的大牢年久失修,唯一一間不漏雨的,景嵐專門打造了鐵柵囚禁了柳擎。算到今日,這也是柳溪第一次踏入這裡。
她與柳擎之間,父女之情早已蕩然無存。所以看與不看,已經沒有半點意義。倒是景嵐來過幾回,她將當初龍嶺的一切都告訴了柳擎,柳溪的母親百里清並沒有負他。可是對柳擎而言,景嵐的話根本就不足採信,所以不管景嵐說得多麼真切,柳擎只覺這小家主是另有所圖,絲毫不為所動,竟是半個字也沒有放在心上。
說來諷刺,反目成仇的這對父女,其實是最了解彼此心性的人。
柳溪也知道景嵐來過幾次,明知道柳擎就是這樣一個鐵石心腸的人,可柳溪在心底深處還是希望柳擎能夠聽進去一兩句話。
那莫大的冤枉,柳溪背了好些日子,心中那口氣是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的——他冤枉了母親百里清,他欠母親一個道歉,他冤枉了她這個女兒,他也欠她一個道歉。
柳擎體內還殘餘著三根封穴的銀針,那是雲姬留在他體內的銀針。雲姬這人內息深厚,這三根銀針柳擎已經逼了整整一月,竟在穴位之中紋絲未動。
東海景氏竟有這樣的高手相助,柳擎百思不得其解,雲姬這人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高手?
雖說運轉不了內功,可柳擎的聽力依舊敏銳,他聽見了走近的腳步聲,其中一個極為熟悉。他沒有等視線中出現柳溪的身影,便先冷聲開口,「賤丫頭,怎的?終是忍不住要老子的命了?」
景嵐聽見這話,剛欲說什麼,便被柳溪扯住了衣袖,示意她不必在意。
沈將離可忍不下這口氣,她卷了卷衣袖,走近牢籠,怒聲道:「壞、人!」
「妹子不氣,不值得。」柳溪緩緩走了過來,微微昂頭,神色傲然,冷冷睨視牢籠之中的那個落魄男子,「柳城主,你就那麼想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