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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不當初。
曹陽不該賭這一次,相信夜夫人的話,聯軍齊攻魏氏掌控的西北三州。
與虎謀皮, 終致禍患。
不但沒有攻下魏氏的西北三州, 還賠了東浮州的好幾座小城進去。
「駙馬。」副將來到正堂門口,恭敬地對著曹陽一拜。
曹陽知道定是又有戰報傳來, 他頹然擱下白玉筆, 捏著額頭, 倦然揮手示意副將把軍報送進來。
副將搖頭,「夜夫人在外求見。」
「她還敢來?!」曹陽大驚,前線正在打仗, 這女人居然還敢孤身犯險!曹陽稍微讓自己平息了些,在正堂座上坐了個端直,扶了扶髮髻上的玉冠,捋了一下衣袖上的褶皺,方才道:「帶她上來。」
「諾。」副將退下。
不多時,穿著黑裳、戴著黑紗的夜夫人便從正堂外走了進來。
曹陽冷眼打量夜夫人,隔著黑紗,還是能看出她今日心情不錯,顯然是有備而來。
「駙馬爺,別來無恙啊。」夜夫人咯咯輕笑,開口就寒暄了一句。
曹陽冷嗤一聲,「你膽子不小啊!」
「呵。」夜夫人抖了抖裙角上沾染的雨珠,「富貴險中求,膽兒小的人死得也早。」說著,她抬眼凜然對上了曹陽的雙眼,「駙馬爺,今日我來,只問駙馬爺一句,當初與我們夜氏的約定可還算數?」
曹陽從未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分明是夜氏毀諾在先,如今還敢提及此事,臉皮未免太厚了些。
夜夫人早就料到曹陽會是如此反應,她淡淡笑道:「若是駙馬爺忘記了,我可以再與駙馬爺說一遍。」
「再說一遍又如何?」曹陽訕笑,「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話?」
「信不信是駙馬爺你的事,既然駙馬爺還記得,那我再加一條。」夜夫人對著曹陽豎起了食指,「今日我要駙馬爺親手蓋印的朝廷敕令,敕封我兄長夜承天為西沉州都督。」
曹陽猛地將白玉筆狠狠砸斷在了案上,怒喝道:「你好大口氣!」
「再過兩月,就該入冬了。」夜夫人徐徐開口,說的卻是另一件事。
這事更是曹陽的心病。
朝廷連年征討叛賊,軍餉消耗巨大,軍糧更是消耗巨大。入冬以後,九州四處飄雪,朝廷糧草儲備根本不足,再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可夜夫人遠在西沉州,怎會知曉這些?
「西沉州這幾年賊盜四起,出過好幾個山大王,朝廷若真有餘力管顧,也不至於空置整個州府的官員多年。」夜夫人篤定曹陽沒有第二條路可選,她走近了案台,重新給曹陽拿了一隻毛筆,蘸了蘸墨汁,遞向了曹陽,「駙馬爺曾許諾,你我聯手拿下魏氏三州後,便幫我們夜氏除去奴籍,讓我們夜氏子民可以入九州如尋常百姓一般生活。如今我們只求一個能夠遮風避雨的州府安頓族民,選的還是朝廷管不了的西沉州,駙馬爺還在遲疑什麼呢?」
曹陽沒有去接毛筆,「你們想要的遠不止西沉州。」
夜夫人故意嘆了一口氣,放下毛筆,「朝廷名正言順地給我們一個西沉州,我們自然就不會再攻打東浮州了,這個道理想必駙馬你是明白的。」
曹陽臉色鐵青。
夜夫人索性趴在了案上,「東浮州那幾個城池,我們也可以還給朝廷,以示誠意。」
「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曹陽咬牙問道。
夜夫人放聲笑道:「殺!可以殺!我既然今日敢來,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說著,她神秘笑笑,側臉望向了一旁的東浮州地圖,「駙馬真的以為……憑前線那個傻將軍,就能攔住我們夜氏的兵馬?」說完,她扭著腰肢走到東浮州地圖前,手指在前線的一處軍事關口畫了一個圈,「拿下了這裡,西境的屏障還剩下幾個呢?」
「哦,忘了提醒駙馬爺。」夜夫人的手指往魏氏的三州轄地指了指,「柳素可是專門派了使者來談,說聯手滅了大梁後,當許我兩州之地。」
曹陽看著夜夫人所指之處,柳素與夜夫人一旦聯手,朝廷便是滅頂之災。
「朝廷敕令,需得陛下蓋印。」曹陽連忙找個託詞。
「三日!我在【東臨】等駙馬爺三日,敕令到手,我便傳書兄長,大軍退出東浮州境內,與朝廷休戰。」夜夫人說完,對著曹陽福身一拜,不等曹陽允准,便退出了大堂。
曹陽不甘心地看著夜夫人走遠,狠狠捶案——朝廷積弱如此,他隱隱覺得只怕是回天乏術了。
三日如何扭轉乾坤?
就算狼帥尉遲酒在世,恐怕也無法扭轉如今這樣的頹勢吧。
「駙……」副將捧著前線戰報再次來到大堂外,只喚出半聲,便硬生生地忍住了話。
「何事?」曹陽聲音沙啞不堪。
副將深吸了一口氣,「前線有急報傳來。」
曹陽額上青筋一跳,他沒有示意副將進來,只是側臉看向東浮州地圖,看著夜夫人方才指的關口,「你打開軍報瞧瞧,夜氏大軍是不是強襲三山關了?」
「諾!」副將把軍報打開,匆匆看了一眼,臉色煞白,顫聲道,「回……駙馬……確實如此。」
曹陽握緊拳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給了夜氏想要的西沉州都督又如何?東浮州這到手的肥肉,夜氏又怎會放過?
東浮州一旦陷落,驪都便失去了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