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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太平盛世,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戰禍。唯一不同的是,有的是有硝煙的戰禍,有的是無硝煙的人禍。
她倒也不會笑話景嵐的天真,她喜歡的阿嵐,就該是這樣熱忱又真摯的姑娘。這是景嵐的珍貴之處,天下有幾人可以做到初心依舊呢?
景嵐遞來了吹燃的火摺子,「溪兒,我們點燈。」
「好。」柳溪接過火摺子,點燃了燈芯,待孔明燈鼓脹之後,兩人一起將燈放遠。
希望天下,真能太平安樂。
柳溪拿起了第二盞孔明燈,悠聲念道:「願餘生無災無禍,歲歲平安。」她喜歡這個願望,點頭笑道,「這個願望好。」說完,她點燃了孔明燈,放遠明燈。
柳溪原以為,這最後一盞孔明燈應該是白頭到老,哪知上面什麼都沒寫,「沒有寫心愿?」
景嵐認真地道:「這是溪兒的心愿。」
「嗯……那就願我家阿嵐……」
「打住!」
景嵐連忙打斷了柳溪的話,「是你的心愿,怎的許到我身上了?」
「你都是我的,許你身上有何不可?」柳溪說得一本正經,每個字都無法反駁。她竊笑著點燃了燈芯,放飛孔明燈後,她收起火摺子,虔誠祈願,喃喃道:「此生相守,來生再續。」
景嵐呆呆地看著她的側臉,那八個字落入耳中,溫暖又溫柔。
「下下輩子你也別想跑。」
「嘖嘖,都許了兩輩子了,還想我陪你一輩子?」
景嵐微微昂頭,「是又如何?」
柳溪啞笑,「越來越霸道了。」話音剛落,便被景嵐一把勾住了腰杆,她垂下頭去,手指抵住景嵐的心口,「小賊,果然藏了後招。」
「你都說我霸道了,我若不霸道一回,豈不是被你冤枉了?」景嵐的氣息貼近柳溪的耳垂,她並沒有親吻柳溪的唇,只是蜻蜓點水般輕觸著柳溪的耳垂,「以後……私下才准喝成這樣……」語氣中多了一絲酸味。
柳溪忍不住笑出聲來,「是,遵命。」
「誰讓我家溪兒那麼好看……」景嵐的聲音啞下,滾燙的氣息沿著柳溪的頸子一路游移到了唇上,「該罰。」
柳溪勾住了她的後頸,半是挑釁,半是誘惑地問道:「在這兒?」
「就親一口……剩下的……回去再……唔……」
柳溪猝然吻上了她的唇,指尖滑入景嵐的發間,將兩人的氣息都揉碎在了唇間。
其實,她有個心愿並沒有說出來,她想,等東海景氏真正安全了,那時再給景嵐一個驚喜吧。
兩人溫存片刻,在崖頭定下了後續撤離朝堂的計劃後,便牽著馬兒信步歸了營。
第二日清晨,景嵐下令整軍拔營後不久,營外便來了一隊朝廷敕使。
敕使大步走入營帳,清了清嗓子,便開始宣讀女帝口諭,「傳陛下口諭,東海王景嵐平定天下有功,即日攜郡主先返東臨受賞。」
景嵐與柳溪互遞了個眼色,兩人想過楚夕會有動作,卻沒想到竟來得這般快。
「這……」景嵐本想找個理由拖延數日。
敕使似是早知她會如此,當下道:「金老將軍與景城主一家都請到東臨觀禮了,都督可不要讓他們失望啊。」
「三哥他們都到東臨了?」景嵐大驚。
敕使笑道:「不止如此,紅老夫人跟景四公子一家應當也在路上了。」
柳溪隱覺不對勁,她跟景嵐出征前明明提醒過紅姨娘,不可貿然離開海城,這次怎會都往東臨去了?
「陛下可真有心。」柳溪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
敕使繼續笑道:「金老將軍派人沿途護送,不會有事的。」
「勞請敕使大人先歇息片刻,本督備好車馬,這就隨大人回東臨。」景嵐給柳溪遞了個眼色,「溪兒,你去備車吧。」
「嗯。」柳溪退下後,先去找了景九叔,命他率軍緊隨,保持三十里的距離,一旦東臨有變,便陳兵城外為援。
世事難料,原本主動的局面突然變成了被動之局,帶著忐忑,景嵐與柳溪上了馬車,跟著朝廷敕使先行趕往碼頭,走水路繞過鬼門關的天險後,再登上東浮州碼頭,坐上了朝廷久候多時的馬車,去往東臨城。
東臨城雖說只是臨都,可經過這兩年的擴建,如今已初見京華風貌。
馬車沿著東臨的御街一路行至行宮外,敕使迎下了景嵐與柳溪,恭敬地對著兩人一拜。
「都督,郡主,請。」
景嵐按劍看了看宮門前的內侍,還是解下了佩劍,正欲交給內侍,哪知內侍竟笑道:「陛下有令,今日都督與郡主入宮不必解甲卸兵」
柳溪大驚,卻也不好詳問。
內侍微微低頭,「請吧。」
景嵐把佩劍重現掛回腰間,伸手牽住了柳溪,跟著內侍走入了行宮。
內侍一路引著兩人來到了御書房中,楚夕只是輕輕揮袖,內侍便知趣地退了出來。
「參見陛下。」
景嵐與柳溪對著楚夕一拜。
楚夕淡淡地掃了一眼兩人的甲冑與佩刃,涼聲道:「果然,你們已經開始防備朕了。」
柳溪同樣涼聲道:「陛下何出此言呢?」
楚夕靜靜地看著柳溪,並沒有立即答話,似笑非笑。
柳溪坦然相看,按住佩刀的手一刻也沒有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