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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該嫌棄,卻又覺得莫名地暖心。
幽幽突然開始嫌棄自己,怎的遇上了柳溪,次次栽的都是她。
沈將離望診之後,並沒有發現幽幽面上的病色。
她扯了幽幽的中衣衣袖遮在手腕上,探上了她的脈息。
脈息乍探正常,卻總會不定時地微弱兩下。
好像中毒的脈象。
沈將離在心間仔細琢磨,縮回手來,趴在了幽幽背上,鼻翼微動,仔細嗅了嗅。
她身上確實有一股極淡的腥味,並非菸草的味道,也不是血漬留下的血腥味。
幽幽更沒有被人這樣壓著嗅的,她又羞又急,只恨不得把背上的沈將離給推開。
沈將離忽然在幽幽背心停了下來,湊近她的背心處衣裳仔細嗅了嗅,連忙捂住鼻子坐直了身子,「這、里!」
幽幽暗驚。
柳溪出手極快,扯開她的衣帶,刷地一下便將她的背衫扯開——雪白的肌膚上爬著青色的隆起血脈,在背心處匯成了一個眼睛似的徽記,像極了什麼邪物留下的血咒。
沒了衣裳覆蓋,柳溪這次也能聞見一股淡淡的腥味。
沈將離震驚無比,張大了口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這是什麼?」柳溪看沈將離的神色,便知此事絕不簡單。
沈將離搖了搖頭,看看幽幽,再搖了搖頭。
不可能。
這是鬼王屍毒匯聚心脈後,爆發時才會顯出的血脈異相。
常人若是中了這樣的屍毒,不出三日必將發作,發作之後,屍毒入腦操控此人化為噬咬活物的殭屍。
她記得師父曾經說過,鬼王是最凶的殭屍,不管武功多高,染上這樣的屍毒,一旦發作,神仙難救。
幽幽背上的異相已生,照理說屍毒已經發作,為何她還能像個常人一樣?
沈將離趕緊起身,拉著柳溪退後一步,急呼道:「危、險!」
柳溪從未在沈將離臉上看見這般驚懼的表情,她知道幽幽的情況不容樂觀。
幽幽的秘密就這樣敞開在柳溪面前,她頹然啞澀苦笑,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無、救。」沈將離不敢把這兩個字說太大聲,只敢用唇語對著柳溪說道。
柳溪皺緊眉心,重新審視幽幽這個姑娘,她平日見財心切,總說要景嵐分她幾個島,只怕不僅僅是貪圖便宜。
心生惻然,柳溪輕嘆一聲,坐到了幽幽身邊。
「小、心。」沈將離有憂心柳溪,急切地道,「屍、毒。」
柳溪輕柔地給幽幽拉好了衣裳,伸指解開了幽幽的啞穴,「何時染上的?」輕聲問罷,彎腰撿起了地上的菸斗,朝著沈將離一拋,「她總是抽菸,興許這些菸草另有玄機。」
沈將離接住菸斗,拿著菸斗在桌邊坐下,把菸絲全部磕在桌上,細細研究。
幽幽靜默無聲,並不想回答。
柳溪淡淡道:「我認識的幽幽姑娘,可不是這般輕易認輸的人?」
幽幽冷聲一笑,「我的事不要你管,你若鬧夠了,你就給我滾。」
「天下讓我滾的人,我一定要他的命。」柳溪涼聲反擊,「可若是你,我願意留你一命。」
幽幽睜眼盯著柳溪的臉,她本以為柳溪應該是用那種施捨的眼神看她,可她發現,柳溪眸中沒有一絲施捨,只有關切。
曾經想要她性命的人,竟對她關切?
幽幽只覺不真實,「少假惺惺的。」
「幽幽,螻蟻尚且貪生,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你的族民想想。」柳溪這句話切到了她最軟弱的地方,「你若能活下來,他日我讓阿嵐劃十個縣給你們的族人生活,如何?」
幽幽眸光忽明忽暗,「我認識的柳溪,可不會說這樣的話。」
「我認識的幽幽,也不會這般自暴自棄。」柳溪輕笑,伸指解開了幽幽的麻穴,歉聲認真地道:「今日多有得罪,幽幽姑娘大人有大量,可否原諒我一回?」
幽幽翻身坐起,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的柳溪。
師父說柳溪與尋常姑娘不一樣,幽幽開始還不信,此時此刻,她相信師父的話了。
「柳溪,我跟你講,我氣量狹小,我很記仇……」
「那便好好記著。」
柳溪忍不住笑了,「我們比比,誰更活得久?」
「……」幽幽這才發現中了柳溪的套,這女人是變著法子的激她的生念。
柳溪瞧她這模樣,定是堪破了她的激將法,她倒也不急,只是徐徐說道:「天若絕我,我必弒天。幽幽姑娘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笑意中的嫵媚之色無聲無息地牽人心動。
幽幽怔怔看她,先前只覺柳溪冷艷,如今再看她,竟生出幾分自慚來。
「柳溪。」
「嗯?」
幽幽靜默片刻,終是又開了口,「你有時候很討厭。」
「禍害遺千年,做討厭的人能活得久些,不是麼?」柳溪倒是很喜歡幽幽的這句話,她當作幽幽的讚許。
幽幽白了一眼柳溪,這句話她沒說出口,柳溪的臉皮還比她想像的厚。
「說吧。」
「說什麼?」
「何時染上的屍毒?」
柳溪再問了一遍,知道根源,或許能尋到什麼解毒的法子?
天地萬物,相生相剋。
世上有屍毒,必有解屍毒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