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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光線充足,宣優悠悠然地轉著手上的鋼筆。
墨色的筆身細細長長,筆帽頂部鑲了顆小小的鑽石。隨著她轉筆的動作,鑽光不住地在她的指尖來回亂竄。
宣優勉為其難地又思索了幾秒,凝視著詹千蕊的雙眼道:「收拾東西,回家吧。」
——果然被炒魷魚了!
詹千蕊覺得異常不可思議,她最近的生活有必要這麼高低起伏,如同在做過山車一般嗎?
不對,這個比喻不恰當。她現在是只有低沒有高,坐的應該是垂直向下的跳樓機。
其他人目瞪口呆,發出點聲響都不敢,生怕下一個被辭退的就是自己。
畢竟宣優連之前的老闆,公司創始人的女兒都敢開,更何況是他們這些普通打工的。
可惜了詹千蕊,她難道不要面子嗎?
「宣總,宣總,你等等!」詹千蕊追在宣優後面一路小跑,從會議室跟進辦公室。
解僱完她,宣優便宣布散會。
詹千蕊有理由懷疑,宣優開會的目的,就是要當著全公司人的面把自己炒魷魚,順便給他們個下馬威。
這個宣優,外表溫文爾雅,骨子裡壞得很!
宣優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有事?」
「當然有了,大事情啊!」詹千蕊小心謹慎地關上門,不希望下面的談話被同事們聽到。
宣優坐進老闆椅:「你說。」
詹千蕊站得筆直,雙手緊張地攥在一起:「宣總,能不開除我嗎?」
宣優搖頭:「不能。」
太直接了吧,拒絕都不帶委婉點的。
詹千蕊的臉色,霎時間垮了下來:「你讓我回去,怎麼跟爸爸媽媽說啊?新任老總一來,我就被開除了。我,我也……問題是,沒有這樣的事情呀!我哪裡做的不好,你跟我說,我可以改。」
「之前的出納,同時也是總帳會計的那位,離職了?」宣優把黑色的鋼筆,從口袋裡拿出來。
詹千蕊有些奇怪,她為什麼有意問這個,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是啊。陳姐的女兒懷孕了,她辭職回家帶外孫。怎麼了嗎?」
「沒怎麼。」宣優轉著筆,嘆息道:「你沒有改正的機會了。」
詹千蕊皺起眉,陳姐離職回家伺候女兒帶孩子,跟她被辭退有什麼關係?
「我沒明白。」她往辦公室里的沙發一坐,飽滿的臉頰氣鼓鼓的。
詹千蕊雙臂抱胸:「你得給我一個理由。我不能不明不白地被你開了。」
宣優注視著她,把鋼筆放在桌面,起身接了杯涼水,放在詹千蕊面前的茶几上:「出納和總帳會計不能是一個人。你本科學的工商管理,這點不應該不知道。」
「我知道。」詹千蕊不客氣地拿起紙杯,喝了好大一口。
「可是陳阿姨不一樣!她是看著我長大的,爸爸媽媽剛創立公司,她就在!人家在公司里幹了幾十年,什麼都清楚,我們一家也都很信任她!我小的時候,公司遭遇過一次危機,差點倒閉,裡面的員工能走的都走了。」詹千蕊怕宣優不理解,補充了很多細節。
「陳阿姨當時離了婚,要養孩子還要交房租。爸爸媽媽開不出工資,她和璐璐沒地方住,母女兩個就在廠房裡湊活。這麼難,她硬是陪他們扛過來了。爸爸媽媽和我說,能共患難不容易,讓我以後接手了公司,絕對不可苛待陳阿姨。再說,她現在都離職了,我們能不能不要糾結這件事了?」她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花了好半天才把氣喘勻。
「可以。」宣優坐回椅子,十分惜字如金。
她打開電腦,擺出要結束談話的姿態:「你說的我都了解了。你先回去吧。」
詹千蕊被她的臭樣子,氣得講不出話,又不能直接在宣優的辦公室里跳腳。
她站起來走了幾步,環視一圈後,詹千蕊更生氣了。
因為宣優的到來,她特意讓出這間採光最佳,格局最好的辦公室。
不僅重新粉刷過,裡面所有的家具都是新買的。左手邊的書架牆,是詹千蕊委託宮州最好的硬裝公司打的;辦公桌椅和沙發茶几,是她去家具城訂的,光是從義大利運來就要等三個月。
然而宣優,非但沒有領她的情,還在正式上任的第一天把她開除了!
詹千蕊既憤怒又委屈,將杯子往茶几上重重一放,推門走了。
第8章
宣優望著她的背影,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她面窗而坐,攤開右手,陽光毫不吝嗇地將手掌全部覆蓋。她眺望著遠處密密麻麻的高樓,莫名地有些悵然。
之後,宣優打了一通電話:「潔德服裝有限公司,有一個叫陳春玲的總帳會計。我懷疑她在帳面上動過手腳,而且不是小數目。現在收集證據,準備起訴。」
詹千蕊走得急,包都沒拿,只帶了個手機。
進了電梯才發覺車鑰匙在包里,她不願回公司,直接打車回家了。
快到飯點,童潔和保姆王阿姨正在備菜。
聽到開門聲,詹媽媽從廚房裡探出個腦袋:「蕊蕊,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是有東西忘帶了嗎?」
詹千蕊一看到她,眼淚再也繃不住,站在飯廳里「哇哇」大哭起來。
童潔被她嚇了一跳,趕緊走過來關切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用袖子給詹千蕊擦了擦眼淚,拉著她去客廳的沙發坐下:「不哭不哭,你慢慢跟媽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