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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騎士說得口乾舌燥,喝了一口當地釀造的果酒,臉上帶了兩抹紅,已有幾分醉意了,而若不是喝醉了,諒他平常時候,也是不敢對娜提雅維達置喙的,他說著說著站了起來,踩到了椅子上:「這不是我說的,這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覺得的……她倆之間,根本不像是普通的朋友,絕對不止……我對著天主起誓……第一次見到她倆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
萊芙心道自己實在遲鈍,當局者迷,旁人都比她清醒。
娜提雅維達抬拳抵唇,輕輕地咳了一聲。
別的騎士們很快就發現了兩人站在門口,將那半醉的騎士從椅子上拉了下來。
那騎士還不肯消停:「你們是不是不信,這可是我親耳聽到的,她們確實見到了彼此。姓利安德爾的怪人也說了……嗝……看到的傀儡是心愛之人……那還能有假……而且,而且剛才回來的那個誰,不是說了,她倆還去了情坡。別裝了,情坡是什麼地方,你們誰不知道……」
三十多個人,六七十隻眼睛看過來,萊芙只恨不得挖一個坑鑽進去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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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至今依舊沒有人猜到屠龍手冊的下一式……害怕
第102章
還是蘭斯反應快, 往那騎士嘴裡塞了一塊甜點,這才讓他停止大放厥詞。
其實和她們相處時間最長的,便是蘭斯了。他短暫的作為艾莉西婭的經歷, 帶給他一種敏感,這種敏感讓他察覺到娜提雅維達和萊芙之間, 並不是僅僅是女孩之間的友誼。
女孩之間的友誼, 是同男孩之間的友誼完全不同的東西,她們會手牽著手, 做什麼事都要在一起,躺在一個被窩裡說知心話。這種與親密小夫婦相差不了多少的行為,女孩子在一起做不要緊,但是如果是兩個男孩一起做,恐怕早就要被人指指點點, 說這兩人過從甚密,神官們會教訓他們,說他們缺乏男子奇怪, 產生了某種不為天主所悅納的邪惡的愛,死後要下地獄。
他對於那種女孩之間的親密行為一向無法理解,但是在做艾莉西婭的時候, 他突然能懂得了一些, 也同時意識到了這種親密行為在友人和戀人之間的界限在哪兒, 而萊芙和娜提雅維達兩人,則超出了這種界限。
那一段時間,雖然蘭斯的身體也變成了嬌滴滴的漂亮模樣,卻並不意味著他的取向也跟著改變了。當那群如狼似虎的男僕們向他湧來的時候, 他只覺得古怪又噁心。他的身體變成了姑娘,這並沒有讓他喜歡男人, 他還是喜歡女人。
蘭斯曾經見過那種喜歡男人的男人,或者是喜歡女人的女人,當時他就和這個世界上的普羅大眾的態度一樣,覺得這種異端的行為是一種邪惡的愛,是一種應當被治療的病,甚至覺得是天主給罪人降下來的懲罰。
然而,他在當艾莉西婭的那段時間產生過一個念頭:如果他真的變不回來,一輩子要住在女孩子的身體裡的話,恐怕他還是會永遠喜歡女人,這是改不了的。那麼接下來,有人會強迫他嫁給男人,說女人就應該和男人在一起,不然就是邪惡,就是生病,就是犯罪——他無法認同,倒是覺得邪惡的、腦子生了病的、犯罪的,反而是在他假象中逼迫他的那些人。
他會想,藏在男人身體裡的靈魂喜歡男人,藏在女人身體中的靈魂喜歡女人,這並不是邪惡、並不是病、也不是犯罪,或許只是生來如此。
如果娜提雅維達大人和萊芙真的如他猜想一般是這樣的人的話,蘭斯實在不想要將邪惡、疾病、犯罪的定義,施加在這兩個他所尊敬的和他所友愛的人身上。
「你們在聊什麼呢?」娜提雅維達一步跨入門中,裝作一副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的樣子,找了個空位坐下了。
萊芙本想早些縮回房裡,既免除尷尬,又能好好將這一日腦子裡的混亂思緒整理一遍,但見娜提雅維達已經坐下了,大有久聊下去的意思。若是此刻自己走了,倒是顯得心虛,於是也只得硬著頭皮坐下了。
無論是剛才說話的,還是在一邊做陪的騎士們都緊張起來,不知道娜提雅維達大人和萊芙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又聽到了多少——萊芙倒是不要緊,關鍵是娜提雅維達大人。
眾人正襟危坐,斂聲屏氣,剛才歡快熱鬧的氣氛頓消失得無影無蹤,若是有不知情的外來人從窗口看到這些人臉上肅穆的神情,絕不會相信他們才剛剛獲得了一場勝利,指不定還道他們是經歷了什麼慘事呢。
蘭斯打破了沉默:「利安德爾先生……那個沙子怪,他本來就是個男子,還是一個感情經歷極其失敗的男子,他雖然能體會到男人喜歡姑娘的心思,但是對於姑娘家的心思,猜不透才是正常。」
眾人聞言,都打起哈哈來。
萊芙正故作鎮定地拿著一塊木薯糕吃著,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是蘭斯在看她,那目光里寫滿了理解、同情甚至還有一絲絲羨慕。理解什麼,同情什麼,又羨慕什麼?她猛地想到,蘭斯曾經與她和娜提雅維達同住一屋過的,而那兩個晚上,她同娜提雅維達之間說的話,做的事,之前覺得沒什麼,現在回想起來確實是不甚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