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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希爾頓不滿地瞪了蘭斯一眼,似乎再說別惹事。
女使官整個人依舊是不合時宜的無比乾淨,頭髮絲毫不亂,衣袍上甚至連一顆血星子都沒有沾上。與狼狽不堪的眾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根本就不屬於這個戰局。
「就因為她是聖殿來中的大人?」蘭斯道,「可是他失去了一條胳膊,再也不能作戰了。」
「別說了,蘭斯,剛才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也是因為我不慎重,才會有這個下場。」斷臂的騎士扯出一個笑臉,「如果不是火雲雀將我們逼至絕境,恐怕大人也不能一招致敵吧。大家能撿回命就已經足夠了,至於我……不過是一條胳膊。」
蘭斯猶自盯著斷臂騎士的手臂,吸了吸鼻子,眼淚無聲地嘩嘩流下。直到被希爾頓拎著耳朵提到牆角,猶自投來哀怨的目光。
女使官向斷臂騎士點了點頭,然後對眾人說:「我不想透露身份。」她卻也並沒有明白地否認眾人的猜測,但是這麼一說反而讓眾人對她聖殿來使的身份更加堅定了,「今日那麼大動靜,是逼不得已之舉。」
「讓大人為難了 。」希爾頓漲紅了一張臉,「實在慚愧。」
「外面的人定然也觀察到了異狀。但是我在這一百零二人中,恐怕一時也難以排除。」女使官道,「還請諸位無論如何,不要將今日之事外傳。只當沒有發生過便可。 」
眾人心中於是對女使官此行的使命更多了幾分玄虛莫測的猜想,都覺得定是大事。若是大人的身份泄露出去,定會捅出簍子。於是皆起身立誓,說會以性命為籌碼,絕不將消息泄露給在場的人之外的任何人。
在騎士道中,守信乃是最基礎的一條。在德亞大陸中,反是立誓或者訂立契約,在冥冥之中會有一種不可見的力量監視著誓言的執行者。即便是普通人,也是話落成誓,若是違反誓言,則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萊芙見女使官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從地上撿起了那條殘破的胳膊,沖那個斷臂的騎士招呼一聲:「過來。」
斷臂騎士應聲而去,臉上有幾分疑惑。
女使官將騎士用來包紮傷口的布塊扯掉,空著的手虛蓋在尚在滲血的傷口上。閉著雙眼,口中念誦著繁雜的咒文,一道白光自她的手心裡冒出來,斷臂上的血很快止住了。接著女使官將那條斷臂往騎士空落落的臂膀上一接,繼續念誦著咒文,過了一會兒。隨著騎士的一聲極痛的尖叫,白袍的女使官鬆了手。
騎士痛得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當他起身的時候,摸著斷臂與身體的連接之處,驚訝地說:「我的胳膊又長回了身體上……」
眾人皆被這神奇的術法驚得說不出話了,只能暗道不愧是聖咒師。
蘭斯將騎士從地上扶了起來 ,掀開袖管來細看兩個部位的接合之處,接著望向女使官的背影,悶聲說:「大人,我為我剛才的說法賠禮道歉。大人您真是另人敬仰!我會永遠為您祈禱祝福的,願您健康長壽,願天主的榮光永遠照耀在你的臉上……」
女使官將手遞向萊芙,神情有幾分虛弱地說:「剛剛用了太多了精力,甚是疲乏。」
萊芙立馬擔當支架,將女使官扶了起來。
已盡午夜時分,火雲雀的叫聲漸漸衰弱。似乎火雲雀對於廢宮的屏蔽作用也被減小了不少,本來格外焦熱的宮殿中,終於滴下了幾滴清涼的雨水,一減夏日的噪熱。
眾人在經歷一番修整之後,便開始闖第二道關卡。能闖過第一關的隊伍極少,因而越是往裡面走,地上的屍骸便越來越少。不知該慶幸與否。
「第二道關卡是對於意志的考驗,白日裡你們已經經歷過了。」 希爾頓攤開羊皮卷,指著右下角一處字寫得極為潦草極為粗糙的地方, 「這也是為什麼我要你們提前在一些時候進來。你們需要適應。若是沒有經過外層的試煉便來闖了第二關,一定會迷失其中的。」
萊芙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請問第二關有什麼不同嗎?」
「更大的誘惑。」希爾頓正色道。
「更大的誘惑?」如果誘惑對她而言是烤雞、可樂、奶茶,那麼萊芙覺得「『更大的』誘惑」,也許就是更大的雞,更大杯的可樂和奶茶。她頗有自信地覺得自己能頂著住這些誘惑。萊芙將目光落向了周圍的人,發現大家也都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你們也知道,這封羊皮卷的作者,就是在送出羊皮卷之後,又心甘情願地回到了廢宮裡赴死。」希爾頓指著羊皮卷上的字,「他連國王的巨大賞賜,連唾手可得的名聲與榮耀都不要了,卻又回到火雲雀的老巢中,便是捨不得火雲雀給他的美夢——那該是多大的誘惑。」
「是啊,那人都已經走出來了,為什麼還要回去呢?」一個騎士問,「我真想知道火雲雀給人的夢裡會有什麼?」
「你最想要的東西。」 希爾頓說,「對每個人而言都是不一樣的。」
「但是夢裡的東西始終都是虛無縹緲抓不著的,就算是你再怎麼渴望的東西。」另一個騎士說,「沉浸於虛幻的夢境中而放棄了真實的東西,這不是太愚蠢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