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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敗他的不是一個嬌生慣養的貴族孩子,而是受僱來執行任務的人,意識到這點讓斯坦利的屈辱感稍微減輕了一點。
斯坦利又想到了他在昏迷之前,曾經看到一個與佩皮斯氣質極為相似的綠眼睛小姑娘,恐怕那孩子便是聖殿豢養的邪巫。這樣一切便說得通了,那群養尊處優的半大孩子根本沒有作亂的膽氣,他們之所以會落到眼前這個處境,是因為他們在逮人的過程中露了破綻。那群小崽子們的爹娘得到了線索,為了將孩子找回來,於是聯繫上了聖殿,接著聖殿派人過來假裝成孩子混進去。
想到這裡,斯坦利又瞪了艾德文一眼。如果不是艾德文一定要拿那個柜子來還人情,他們未必會那麼容易被發現。
艾德文縮縮脖子,他一向並不怎麼敏銳,對於恐懼也沒有那麼敏銳,但是他現在卻怕得過分。那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瘦弱小姑娘身上,帶著有如實質的威壓。他可不是被那根折彎的鑰匙、和那把鋒利的黑刀給嚇著的。
斯坦利道:「那些被貫上『守序』之名的邪巫,終生要戴著鐐銬,做聖殿裡低人一等的鷹犬,卻要反口咬自己的同類,來向聖殿邀功。卻不知道我們才是要來救他們的人。做了太久的狗,為了安穩的日子,便甘心搖尾乞憐,忘了自己是狼。你說好不好笑?」
萊芙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斯坦利以為她之所以能改變外形,是因為有個聽命於聖殿的邪巫在幫她,而且說不定是把麥妮當成了邪巫——畢竟麥妮在很多方面比起佩皮斯這個貨真價實的邪巫來還要更符合一般人對邪巫的想像。之前佩皮斯的話里就透露出,他們上頭的組織吸納了不少了邪巫餘孽,許諾他們要改變邪巫的地位,以此來吸引他們效忠。於是斯坦利這才出言譏諷……而且是指桑罵槐,表面上說的是守序的邪巫,實際上拐著彎在罵同樣聽命於聖殿的她是走狗。
不是恐懼,不是憎恨,而是瞧不起和譏諷,斯坦利對她的惡意來得頗為古怪。
不過一個階下囚的挑釁,她並沒有必要做出反應。
萊芙將刀掛回身後,然後擦亮了一根火柴,點亮了一根蠟燭,這一小片空間便亮堂了許多。
在俯身插蠟燭的時候,她看到了那根彎折的鑰匙,還有地上那個刀坑。後悔的念頭轉了一會兒,萊芙神色如常地仰起頭,問:「是玩家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顯然。同類能夠辨認同類,而萊芙絲毫沒有從這兩個人身上看出絲毫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特徵,只是為了保險起見,才多此一問。這兩人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的神情,在燭火下一清二楚,是」聽不懂你在問什麼」,而非「你怎麼會知道」。
沒等斯坦利作答,萊芙將兩條腕帶掏了出來。一條是蘭斯給她的,黃底紅字;還有一條是佩皮斯的,黑底紅字。
「向我解釋一下這個東西。」萊芙道。
在見到那條黃底的腕帶的時候,兩人眼中閃過一絲恭敬。
「不同的顏色代表什麼?」萊芙問。
對於不認識「玩家」這個單詞的人而言,這條腕帶上的字只是花紋而已。佩皮斯說過,若是有認得腕帶上的字的人,會被帶回去地給那個叫利奧波特的、職位為「指揮官」的人。但是他沒有告訴她,腕帶上不同的顏色的含義。
斯坦利緊抿雙唇,不發一言。
艾德文看了看萊芙,又看了看斯坦利,接著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邁開腿朝著萊芙走來,鐵鏈的聲音響了一陣,艾德文衝到了牢房門口。手裡握著一條腕帶,穿過欄杆舉到萊芙面前,重重地喘了幾口氣,憋紅了臉,道:「我告訴你,全都告訴你。你能答應我,放過卡拉米叔叔一馬嗎?他是無辜的。」
「呆瓜!」斯坦利在他身後喊了一聲,抓起剛剛吐在地上的硬麵包,朝艾德文後心砸去。
對「卡拉米」這個姓,萊芙只聽過幾次,印象不深。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艾德文說的「卡拉米叔叔」指的是魔術師。如果她不是讓娜提雅維達確認過魔術師事先確實不知情的話,恐怕聽艾德文這樣一說,恐怕非但不會放過魔術師,反而要加深對他的懷疑。
「顏色代表的是,成員在委員會中的等級。」艾德文將身上的麵包渣用手拍去。
「委員會?「萊芙道。
「是的。」艾德文點點頭,接著沒等萊芙追問,便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他們所在的組織,被稱為「委員會」。核心成員是一名」會長「,以及八名「委員」。會長有一條白底腕帶,委員的腕帶配色則同萊芙手頭的那一條一樣。
核心成員身邊各自有一名最親近的死忠份子。這九個人被稱為「顧問「。而每名顧問之下,又各自有兩名、共十八名」指揮官「。顧問和指揮官拿著紅色的腕帶。
每個指揮官之下,各有四個、共有七十二個尉官。尉官活動的範圍,是一個大國或是毗鄰的多個小國家。而每個尉官之下,還有一正二副三個士官——正是斯坦利、艾德文和佩皮斯所處的位置——士官總數應當為二百一十六人,不過這個數字並沒有那麼穩定。尉官和士官拿著黑底紅字的腕帶。
而士官之下,便是半人半獸,以及即將要被改造成半人半獸的孩子。後兩者被稱為」預備軍士「,在所有預備軍團中。規模最大的一個預備軍團的成員超過兩千,規模較小的一個也已經有百人之數,而且每一個預備軍團都在擴張中。在聽到人數之後,萊芙心裡咯噔了一下,覺得有哪兒不對勁,不過她沒來得及細想。她估算了一下,若是艾德文沒有誇大的話,預備軍士總數恐怕有數萬人,這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而且還會不斷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