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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是一場打鬧。」希爾頓順著蘭斯的目光望了一眼,只見兩個南部小孩,手裡拿著木棒,鬧著玩似的向對方戳來戳去,「甚至是——玩耍。是的,我剛剛沒想起這兩個單詞來,你提醒了我。」
「團長請放心,我會顧忌著蘭斯的傷腿的。」萊芙話音未落,不出意外地被蘭斯「嗤」了一聲。
希爾頓走開之後,兩名騎士互相行了禮,接著擺開了戰鬥的架式。
萊芙雙手握著刀柄。
刀鞘瞧著很結實,同時卻很輕盈,並沒有給刀增添多少重量,薄薄地依附在刀片上,像是一件合身的外衣,甚至在刀刃處還保留著一層鋒芒,只是比原本的要頓了一些而已。其實萊芙之所以不摘刀鞘,主要倒不是顧忌著蘭斯,而是對於在戰鬥過程中身上冒光這種情況十分尷尬而已——尤其是會讓她聯想起魔龍用「亮晶晶」「閃閃發光」來形容她的時候的表情。
腳下踩著小步,她試圖尋出一個合適出刀的時機,不料蘭斯雖然腿腳不便利,一把重劍卻能舞得密不透風——一半是為了向萊芙展示花了不菲的代價才換來的光影特效,一半是為了向在場觀看的南部姑娘們展露身形。
「喂,你竟不攻擊嗎?想要拖垮我的體力,使出這種狡詐的戰術,對我是沒有用的……我知道有些人是喜歡拖延時間的鬥法,但我更喜歡速戰速決。」戰前互相喊話是正常的操作,然而在戰鬥過程中開口卻容易使得說話者精神分散、 無法專注地控制力量,這原本是一種忌諱,然而蘭斯卻似乎並不怎麼在意似的,臉上甚至流露出幾分瞧她不上的意味,「日頭實在是太曬了,我可不想陪你繼續耗下去。本想讓你先手的,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
說著,變守為攻,重劍高舉衝著萊芙肩頭斜砍下去。
萊芙心道她實際上沒有想要拖延時間,比起蘭斯來,她更想立刻找一個陰涼的地方呆著。只是應戰策略不同,在有把握之前,不想要貿然出手而已。見蘭斯的刀向她刺來,身上帶著晃眼的變幻莫測的黃紫色光芒,當即出刀進行上部格擋,接著便聽到「刺拉」一聲。重劍的刃口碰在了龍鞘的背脊部位,摩擦產生了火星。
蘭斯一擊不中,沒有在重劍上加力,很快收劍而去,神情有幾分驚疑。
萊芙只當是她在成了正式騎士之後,戰力立即精進了不少,她能通過蘭斯的肌肉緊張程度感覺到他用力不小,但是就從她手上傳來的壓力而言,意外得有些輕飄飄的。
其餘騎士們拍著巴掌傳來了喝倒彩的噓聲。
「喲,好樣的!蘭斯!」
「你可真能幹!」
在旁觀者看來,萊芙一直在消極應對,在蘭斯一擊之下,勉強應付了下來,占據優勢的還是蘭斯,只不過他出於禮節或者友善的原因而退卻了。然而,騎士們嘴上說的是誇獎的話,語氣卻並不怎麼讚許。
實際上這場戰鬥,無論是誰贏誰輸,最終名譽受損的或許只能是蘭斯。而對萊芙而言,即便是輸了,也只是「本應如此」而已,並不會怎麼有損體面。
沒有一個人忽視過她的性別,在騎士宣言中,騎士們認為女士是要被保護的、不能被傷害的對象,而從來沒有占據過「對手」的位置——然而騎士們的這種想法是如此友善、又如此根深蒂固,甚至她都沒有辦法反駁,即便是反駁了也沒有用。
如果不是她的確殺掉了一個又一個強大的怪物的話,她真的很難摸清楚自己在這片大陸上的戰力排名大約在什麼位置。和其餘騎士們的決鬥並不能引起她的興趣,因為即便是她贏了,她也會疑心是對方在讓著她。
能力與她接近的、會用力和她拼一場的,而且寧可不顧一點嘲笑、急於證明自己能贏了她的,恐怕只有蘭斯了。
總之,萊芙相當珍惜這個對手。
「怎麼回事……是錯覺嗎……」蘭斯收劍,回退了幾步,看著自己的對手。一擊之後,他似乎在等著對方反擊,但是後者堅守著自己的策略,愣是敵不進她不進,敵退她也退。
蘭斯再一次揮劍,這一回以劍尖向沖,用上了八分力氣。
「嘭」,聲音有些沉悶,重劍再一次被萊芙攔下來了,這回劍尖刺到了砍刀面上。龍革鞘看著光滑堅硬,實際上有幾分柔韌的彈性,加之蘭斯用的力氣大,劍尖便微陷在了龍革鞘中,沒有向側面移動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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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邊,娜提雅維達隨手從老巫婆的攤子上拿起了一卷書,卻沒有打開來看,只是漫不經心地觀察著羊皮卷表皮的紋路。聽到了騎士們的動靜,便轉過身瞧了一眼,見萊芙果然沒有陷入劣勢,便欲與書攤的主人繼續剛才的對話。
「客人,看起來您很關心她。」戴著尖帽的老婦人突然轉了一個話題,「您不害怕她受傷,卻忙著來買我的消息嗎?」
「能夠傷害她的只有我。」娜提雅維達說,「這一場比試,她會心滿意足地贏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