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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想像中的所有東西,都沒有。在來情坡的路上,她根本沒有看到幾個人。到了情坡,還是沒有人,沒有情侶,也沒有商販。唯一的光源是天上的星星,至於美景……如果一個不比兩層樓高上多少的小土坡,坡上的幾棵樹,加上邊上一條細細的河也算是美景的話,那麼恐怕南部很難找到一個不算美景的地方了。
「剛才問的那幾個人,都說這叫情坡。」萊芙只能看到坡,而絲毫看不到情,她回望著來時的路,「往東走出城門,向南直行約百步,見小路,沿著走到底。他們都是這樣說的,我們應該沒有走錯才對……」
「騎士小姐是要把利安德爾先生埋在這裡嗎?唉,真是可憐。」娜提雅維達這麼說著,語氣里卻絲毫聽不出同情的意味,「如果這個情坡真的是剛才那些人所說的樣子,那麼利安德爾先生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恐怕得不停地見證他最不喜歡看到的場面了吧。」
罈子里的東西才剛消停了一會兒,現在又跳動了起來,似乎寧肯將自己撞死,也不肯再留在這裡了。
「應該是都忙著過收穫節去了,我們來的時間不對,所以這裡人才這麼少的。」萊芙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雖然看起來很平常,但是位置不錯。土壤極為肥沃,邊上的河道也是一條水量充足、終年不斷的大河的支流,料想即便再過幾十年,這裡也不會有沙子的,而利爾德爾先生現在僅剩下的一點靈力,頂多也只能讓他維持幾十年了,「他既然喜歡看別人被情愛折磨,我偏偏要他見證情愛的喜悅,好叫他意識到自己是錯得有多離譜……」
這瞧起來正是一個最合適的地方。
萊芙找了坡上最高大的樹,在樹下挖了個坑,將罈子放了進去。罈子讓娜提雅維達設了禁咒,在裡面的東西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沒有人能將它打開或者破壞。
罈子進了坑,萊芙便開始向坑裡填土。那壇里的東西似乎是知道自己知道再也逃脫不了這個地方了,絕望地掙扎著,倒顯得很是可憐。
突然,一些畫面的碎片竄進了萊芙的腦海里,最後組織成了埋葬在此處的怪物最重要的一段過往。
萊芙看到一個青年,他的父親給他定下了一門親事,要娶某家的女兒。那家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叫薩布麗娜,脾氣暴躁,粗鄙蠻橫,他見過了,很不喜歡;但是小女兒艾莉西婭的性子卻和姐姐截然相反,她溫柔可親,美麗端莊,是鎮上幾乎所有適齡青年的夢中情人,青年也不例外。好在,那家的大女兒也瞧不上青年家的門地,便逼著小妹代她出嫁。然而艾莉西婭早心有所屬,是一個叫丹塞的人。這個叫丹塞的,在青年婚前找他決鬥,最後青年贏了,丹塞死了。
艾莉西婭聽到心上人的死訊,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嫁給了青年。但是她卻暗下決心,要進行報復。她找來那些她曾經避而不見的追求者們,連日大開宴席,接著她的追求者們,便成了她復仇的武器。她先是害了自己的姐姐,接著又派情人去害自己的丈夫……
萊芙肩上的紅衣小人拍了拍胸脯,打了個飽嗝。
「你也吃了他的血……哦,他沒有血,應該是吃了沙子……」萊芙在上一個任務接近尾聲的時候,也曾經突然看到過類似於故事前情的東西,後來才知道這是麥德拉的能力之一。這個小人能從對萊芙抱有善意的人那裡吸上一滴血,這滴血產生的效果之一,就是麥德拉能將那個人的一些遭遇片段讓萊芙看到,「不過,他對我有善意嗎?」
「的確是吃了點沙子,實在不好吃,但是覺得萊芙應該會對這事背後的隱情感興趣吧。」麥德拉跳了下來,從地上撿起豆子大的一點土,也幫著萊芙填進了地上的坑裡,「利安德爾先生對你的善意嘛,原來是有一點的,不過現在,應該徹底沒了。」
就萊芙所看到的畫面而言,利安德爾先生在整件事的發展過程中,其實也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利安德爾先生唯一的錯,也許就是放任別人去逼迫一個姑娘,只因這樣的逼迫對他有好處,他便袖手旁觀。他在婚前便知道艾莉西婭心有所屬,得知薩布麗娜要逼她嫁給自己,暗自慶幸,並沒有加以阻止,但是最終逼嫁的人是薩布麗娜,並不是他;他在決鬥之前,便知道丹塞是艾莉西婭心愛之人,於是在決鬥中特意下了死手,但是這絲毫不違背決鬥場上的規矩。
他的每一件事都做得無可指摘,就連這樁婚事都是上一代人的決定,他只是聽從安排而已。但是艾莉西婭因著利安德爾先生的袖手旁觀,也將他也當成了報復對象之一。
從丹塞死去開始,艾莉西婭便陷入了一場噩夢,她解決這場噩夢的方式,是報復,她害死了自己的姐姐,接著想要害死自己的丈夫,最終死於自己的丈夫之手;她的噩夢隨即轉移給了利安德爾先生,在殺了妻子的情人們之後,他選擇延續這場噩夢,讓更多的無辜者,落入他的陷阱之中,陪他一遍遍地重複著這場噩夢。
在重複這場噩夢的過程之中,究竟是快意更多,還是痛苦更多,恐怕連利安德爾先生自己也分辨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