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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芙看著蘭斯的背,沒有說話。對於蘭斯與玩家的關係,她考慮過幾種可能性:
他是玩家——不可能。除了被魔龍接連騙了幾次之外,她自詡看人的眼光不算太差。兩世加起來的閱歷給了她聽言觀行的能力,她不保證能一眼認出玩家,但蘭斯和她認識了那麼久,如果他真是玩家,不可能不露出任何馬腳。
他現在是,或者曾經是委員會的成員——也不可能。蘭斯的過往履歷清晰,在成為騎士之後不是在做任務就是在趕赴任務的途中,大約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另一個組織的成員。他於聖殿一片熱忱,對劍與血玫瑰的歸屬感強烈,這很難偽裝。依他的性格,恐怕也無法做到維持雙重身份。
唯一的可能是,蘭斯曾經接觸過委員會的成員。而且那名成員是核心成員——就是玩家——所以蘭斯才能拿到核心成員才有的腕帶。
蘭斯和那位玩家關係匪淺,所以在向她坦白的時候,表現得非常猶豫,或許是害怕損害對方。那名玩家不具有惡意,至少沒有在蘭斯面前做過任何危及他人或對聖殿有害的事。他好惡分明,在任務務過程中經常因為義憤而有衝動之舉,不太可能會去保護一個惡人。
蘭斯沉默了好一會兒,又走到了大冰柱的邊上,繞了半圈,才鼓足勇氣走回來,藍色的眼睛濕潤著,還沒來得及說話,兩行眼淚就落了下來。
萊芙沒想到蘭斯這時候會哭。想起蘭斯在丹塞沙漠裡當柔弱小公主時候的模樣,更是一陣憐惜。可惜他現在不是小女孩子的模樣了,將近六尺的個子遮天蔽日地堵在前面,「噼里啪啦」地掉眼淚,她搜羅了一遍系統背包,遞出一塊被裁成三角形的、做衣服剩下的粗麻布邊角。
蘭斯頗為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塊小布頭,自己從懷裡掏出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手帕。坐回到小冰墩上,掩著臉「嚶嗚」了一會兒,先抹了眼淚,再擤了鼻涕,然後把手帕團成一團收回,又拿出另一塊乾淨的手帕擦了擦眼睛附近。
「你慢慢說吧,我不急……」萊芙把小布頭收了回去。
「……我不是玩家,和那個組織也沒有任何關係……不,不算沒有關係。該怎麼說才好?伯蒂……」蘭斯的鼻頭紅著,眼皮也紅著,慢慢地恢復了過來,「我的妹妹,可憐的小伯蒂在那個組織里……其實早在我見到你之前,就從她口中聽到過你的名字,只不過一開始……我沒有將那個名字和你聯繫起來……」
「你的妹妹?」萊芙道,「還是第一次聽你提起。」
蘭斯道:「在伯蒂離開之後,我是第一次對旁人提起這個名字,即便是希爾頓也不知道。
「在十七年前,我的親妹妹夭折,母親很傷心,父親便帶著母親和我旅行散心,途徑瑟瀧郡,帶回了一個棄嬰。這個棄嬰就是伯蒂,她和我夭亡的妹妹長得很像。我的父母將她當成了親生女兒,我也將一直將她當成親妹妹看待。
「伯蒂是一個聰明而古怪的孩子,很早就能開口說話,而且時不時就會說一些奇怪的話。明明我大她五歲,但她從能拼讀單詞開始,就開始說我孩子氣。母親讓我哄妹妹睡覺,伯蒂就會給我講可怕的故事,讓我晚上做噩夢……等她稍微大了一些之後,會使用一些奇怪的符號寫寫畫畫,那些符號和那條腕帶上的符號不太一樣,我能肯定並不是德亞大陸上通行的文字……
「當然,這些奇怪的話,還有奇怪的東西,她只會在我面前展示,還要求我保密。應該是覺得即便我說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除了言行有些奇怪之外,伯蒂是個頂好的妹妹,從小就很懂事,不哭不鬧,還會烤美味的餅乾。在雙親過世之後,倒是年幼的伯蒂來安慰我。我們的感情深厚,可是在七年前,一群古怪的孩子突然出現。」
聽著蘭斯的描述,萊芙疑惑重重,卻一直耐著性子沒有插嘴,聽到這裡,忍不住重復了一遍:「你是說,『七年前』?」
「就在七年前。」蘭斯捏著手帕,除了一開始「嚶嗚」了幾聲之外,就沒有再用上,眼皮和鼻頭也沒那麼紅了,「那時我十五歲,已經在商量訂親。我繼承了家業,本可以靠田租度日。如果不是伯蒂突然消失,我根本不可能成為騎士。
「那群古怪的孩子要將伯蒂帶走,但伯蒂舍不得我,不願意跟他們走。但他們後來又說服了伯蒂。在伯蒂和我道別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小孩子的玩笑,結果伯蒂真的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聽到那群孩子交談的時候提起過『騎士』,就去騎士學院問,又找神官打聽消息。神官說教區的見習騎士名額未滿……然後我不知怎麼的,就成了見習騎士,不久又成了正式騎士。我加入了『守護者之劍』,接著又遇到了希爾頓團長,進了『劍與血玫瑰』,之後的事你都知道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蘭斯停頓了一下,用相當複雜的目光看了萊芙一眼。
萊芙不解其意,下意識地坐直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