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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有禮貌啊。」一個長著長鼻子的乾瘦的老婆子沙啞地咳嗽了幾下,從人群中站了起來,「說起『魔龍的先行者』,只提到血族與狼人,卻忘了我們巫族嗎?
「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無論是羅頓先生的藥方,還是聖殿的藥方,都是巫族人的手筆。就這麼獨占了巫族人的功勞,還佯說是聖殿竊走了您的藥方,可真是不知羞恥。」
「你……」羅頓醫師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既然這一位是巫族,那剛才的兩個小姑娘豈不是……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上峰明明說過,狼人和血族不會幹涉人類之間的事,之前委員會也有背後編排許多,終究是人類之間的互相欺騙,狼人和血族都沒有出面解釋。
而巫族,若不是偏居一隃或是在聖殿的勢力下苟延殘喘不敢聲張,便是將委員會成員視為同道中人,有何立場與他為敵?
「不要虛張聲勢了……你們……」一定都是假冒的。
話未說完,剛剛那位熱愛抬槓的十二三歲姑娘化身為魔狼形體,張開足夠裝下半個人的血盆大口,衝著他的臉怒吼一聲。
強烈的音浪在瞬間擊破了羅頓醫師的耳膜,濃郁的腥臭味幾乎將他熏暈,他雙腿打戰,要恢復成自己的魔物形態來戰鬥,但是在上位魔物的威壓之下,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自從成為尉官之後,羅頓醫師從未體會過如此無力的感覺。
幾個更加年幼的狼人,從高台之後,又叼出了幾位羅頓醫師的同僚。包括另一名尉官,還有兩名士官。
「人類的鮮血應該是甜美的,你們的鮮血卻如此惡臭。」那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放下織了一半的毛衣,提著裙擺,款款地走到了羅頓醫師的面前,抬起手來掩著鼻子,「你們是在一個叫作『委員會』的組織里的嗎?居然以尊主的名義為非作歹,我會記住這個名號的。」
十四個狼人,三個血族,還有一個巫族來到沫特萊,戳穿了委員會成員的陰謀;在一群被引誘著即將改信魔龍的村民面前,撇清了委員會和血族、狼人、巫族甚至魔龍的關係;離開之時並沒有傷害任何人類,反而留下了一些藥物。
在刻意的操控下,這件事即將傳遍整片德亞大陸。
獲知沫特萊發生的事之後,一位金袍牧首找上了萊芙,問:「您沒有看那封信嗎?」
「您指的是……」年輕的聖殿騎士稍作回憶,「那封在信封上寫了『沫特萊』一詞的信嗎?真是抱歉,我打開看過一眼,那封信開頭就給出一些,有關聖殿騎士指導後輩的建議。我記得,我已經明確拒絕過許多次了,我只擅長戰鬥,而不擅長教學,這種事情應該交給擅長教學的騎士來專職負責,否則既會讓我做不好正事,也會耽誤那名不幸以我為師的騎士。於是我就將這封信按照慣例處理……」
金袍牧首皺眉:「慣例?」
「慣例就是,放到白島的雜物間去,」身著白衣的聖咒師聞言開口,親昵地瞅了萊芙一眼,「是我處理的。」
牧首:「可是那並不僅僅是一封有關教學建議的信,後面還提到了守序的邪巫……這封信里也包含著一個任務,地點就在沫特萊……」
「是的,真是抱歉,在聽到那樁傳聞的時候我就知曉了。」萊芙慚愧地低下頭,「我居然錯過了這個任務。我後來又看了這封信,上面提到了守序的邪巫關於傳染病症狀的討論、對傳染方式的猜測,以及一些在沫特萊附近甚囂塵上的謠言。」
「不,我並不是要責怪您的意思。聖殿騎士的任務中允許一定的失敗率,然而在此之並沒有讓您棘手的任務。這一次任務沒有造成什麼惡果,也不能算是失敗。」牧首道,「只不過很可惜,若是您在一個受到矚目的場合當眾宣布這些發現,會更有助於您的名望。不過……」
「在沫特萊真是發生了許多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呢。」娜提雅維達道,「誰能想到兩種臭名昭著的魔物,卻突然願意展現對人類的善意,並且警告委員會呢。」
「是啊,」萊芙睜著無神的眼睛,顯得分外誠懇,「分明是惡龍的信仰者,卻不願意繼續擴大惡龍的信仰,這種異常的舉動,我實在是無法理解。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原來吸血鬼有織毛衣的愛好。」
娜提雅維達送金袍牧首離開。
「這又是何必,我們兩族一向不在意在人類面前的形象。」狼崽扭著短小的身體來到萊芙身邊,在她的腳邊蹭了蹭,「再說了。人類對魔物的恐懼與厭惡是寫在骨子裡的,無論我們怎麼做,都改變不了。
「我聽說曾經有過一些人類,推崇過人類與魔族的共處,他們的嘗試都失敗了,在地理上的互相隔絕才是人與魔物不互相殘殺的唯一辦法。
「萊芙你可不像是這類異想天開的人中的一員,為什麼又要我們兩族幾個晚輩去幫人類?這分明是你的任務。」
萊芙俯身,托著狼崽的前爪將它抱起來。口口聲聲「人類與魔物註定彼此仇恨」的狼崽舒舒服服地依偎在萊芙懷裡,放鬆地攤開了四肢。萊芙捏了一下粉色的爪心肉墊,又揉了揉狼崽的胖臉上蓬鬆的毛髮。
「我也不指望這麼做會有什麼直接的用處。既然狼人、血族還有巫族的形象已經和魔龍聯繫在了一起,我想要藉此……」萊芙垂下眼眸,「在永恆的花園裡埋下一顆種子……也許這顆種子的作用是微不足道的……我希望娜提雅維達能因此輕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