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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提雅維達大人知道小萊芙在背後這麼說話嗎?」麥妮哭笑不得,「聽說您喜好背騎士語錄,這又是哪一冊上的……」
萊芙訕然地拿手背蹭了蹭鼻子,她只不過想要表達一下她堅定不移地相信娜提雅維達的意思,說出來的話卻過於熟練。
好在,好在沒有讓娜提雅維達聽到。
萊芙並不知道,此時的魔龍,正從遙遠的地方,向此處投來凝視。
在不遠處的岔路口,幾個村民出現——正和幾個由貓跳蚤變成的村民長得一模一樣。
萊芙往身側一瞧,麥妮又藏了起來。
「你是什麼人?」
「從哪裡來的?」
先前萊芙和村民們的對話幾乎重複了一遍。萊芙用了化名「琪蒂妮」,村民們在聽說她是騎士的時候,依舊沒有表現得很友善,只不過這種不友善並沒有先前那幾隻跳蚤那麼明顯。在提到懷爾托神官的時候,這些人依舊是崇敬溢於言表,內容卻簡略了很多。
走了好一會兒,才到了惠賴亞斯的中央,懷爾托神官所在的地方。
和萊芙想像中肌肉賁張、年富力強的形象不一樣,懷爾托神官相當蒼老。紅袍之下的身體乾瘦而高,鬚髮呈現黃白色,稀疏的長眉毛在眉尾下垂,看起來就像是一棵在秋天枝葉脫落的老樹。不過,與周圍村民因為大量食用某類魔植而變得灰白的膚色不同,懷爾托神官的膚色維持著正常人類的顏色,相形之下,倒是有一種異樣的生命力。
在紅袍神官身邊,還有幾個黑袍身官,他們低著頭,戴著面罩,整張臉都被遮了起來。
見到萊芙之後,懷爾托神官擺了擺手,讓黑袍神官們先離開。
沒能完全肯定猜想,又不確定懷爾托神官的能力,擔心在戰鬥過程中誤傷村民,萊芙沒有貿然和懷爾托神官動手。
她也很好奇為何懷爾托神官能做到村民口中誇耀的那些事,像是預言災難,像是能一舉擊退攻擊惠賴亞斯的魔物等。他是如何做到輕而易舉地解決這些事情,但又不被村民當成異端懷疑,而只是收穫了崇敬的?
在寒暄一番之後,不等萊芙提問,懷爾托神官便開始主動給她介紹。表現像是一個幽居於荒無人煙之處的人,在乍一遇見外來客時,終於找到了發泄他傾訴欲的機會。
「孩子,你可以站到那兒瞧瞧……」懷爾托神官道,「看到了嗎,這是我在兩年前開始修建的高台。當時的建材還沒有現在這麼緊缺,我找了最好的工匠——瞧瞧,多氣派。」
「您在兩年前就知道,這個地方不會被魔植占據?」從萊芙所站的位置就可以看到那個黑色的高台,所以她沒有聽懷爾托神官的話挪動位置,只是側過了身。
「再過去一點兒,這個角度沒法欣賞完全,」懷爾托神官的眼睛總是半閉著,在和萊芙交談的過程中,喉嚨里總是「咕隆咕隆」地卡著痰,時不時的,腦袋會毫無預兆地往一側傾倒,然後又彈回來,像是被風掀過的樹頂,「哦,在高台邊上,還有一些小玩意兒,孩子們最喜歡在那兒玩。」
萊芙跨了一大步,完美地避開了懷爾托神官讓她站的位置。
懷爾托的臉上閃過一絲惱怒。
從萊芙所站的地方,可以看到幾隻木牛、木馬,還有簡易的類似於另一個世界的滑梯、蹺蹺板之類的東西。她之前沒在這個世界見到過這種東西。
周圍的民居至少可以稱為房子,和別的暫居地的民居不同。後者幾乎都是草草搭就的小蓬,勉強能做到遮風擋雨。
在別的地方,食物幾乎完全是魔植。而在惠賴亞斯的午餐之中,魔植的成分很少,主食是麵包,還有肉類。
「惠賴亞斯確實是一個很獨特的地方,來自別的暫居地的百姓見到這兒的人的生活,會很羨慕的。」萊芙恭維道,「對於這個教區的人們而言,您是一個很出色的神官,您是紅袍神官,卻做了許多金袍牧首也做不到的事。我很想知道您是如何打敗進犯的魔物的,很多別的地方,都遇到過一些即便讓聖殿騎士看了也會覺得棘手的魔物……」
「您也是很出色的聖殿騎士。」懷爾托神官突然打斷,「萊芙·白騎士。」
萊芙道:「您知道我的身份?」她並不是很訝異。
「您低估了您的名聲,年輕的聖殿騎士。」懷爾托神官皮笑肉不笑地行了一禮,半閉的雙目望向萊芙的身後的砍刀,「您的裝束、年紀、身高,還有您取假名的偏好——您可沒有認真地偽裝身份。」
萊芙冷聲道:「懷爾托神官,您似乎也沒有認真地偽裝身份。」
「呵,聖殿中樞幾乎從不給神官考核機會,若是沒有聖咒師的血統,普通人難以躋身『牧首』之列,除非經歷正常人難以忍耐的苦修。您可以看到,我已經很蒼老了,去聖殿中樞苦修,也許非但無住於我的修為,反倒只會提前要了我的性命。」懷爾托神官緩緩地撫摸著唇下的鬍鬚,活動著僵硬的脖頸,「而若是生來便有聖咒師的血統的人,但凡稍有表現,便能擁有漫長的生命。您說這是不是很不公平?有些人生來就能輕而易舉得到的,另一些人冒著生命危險才能一博,還未必能得到。若是您在我的處境上,當你垂垂老矣還有許多牽掛的事卻無法找到出路,會不會像我一樣,想要做一些別的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