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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殿早就知道,我們的牧場會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奇怪植物占據,我們的農田和房屋會遭到破壞,我們的牲口成了魔物的口糧,但是他們不願意將這個消息公之於眾。」
一開始很少人相信懷爾托神官的預言,願意提前備災的人極少。但是比起別的地方多做的這一些準備,在災難發生之後起了很大的作用,至少所有去過惠賴亞斯以外的暫居地的村民在回來之後都會更加確信,惠賴亞斯是這場災難之後最為舒適、最為安全的地方。
懷爾托神官說:「聖殿就是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聖殿中樞的那些大人們不會在意幾個小民的死活,他們只想要更多的權柄。安逸的生活無法引起信仰,只有災荒和死亡,才能引起恐懼,才能重新燃起對聖殿的信仰,這就是聖殿的目的。作亂的魔物就是聖殿的先頭兵,而那些沽名釣譽的騎士,都是為虎作倀之徒。」
惠賴亞斯人對於懷爾托神官口中的「信仰之力」並沒有什麼概念,但隨著懷爾托神官一次次奇蹟一般地將他們從魔物的口中救活過來,而聖殿卻沒有在其中起到任何作用,他們愈發確信懷爾托神官是這場災難中唯一能拯救他們的人。
惠賴亞斯偏安一隃,很多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騎士。
他們最尊敬的懷爾托神官被這個騎士控制在手裡,村民們都怒不可遏,有的人空著手,有的人著拿起趁手的農具、撿起晾東西的杆子甚至是餐具朝萊芙圍攏過去。
「該死!」萊芙暗罵了一聲。
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應付一個實力數倍於她的魔物,但是要面對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她委實做不到。
懷爾托的因為胳膊斷裂而顯得有幾分痛苦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微不可察的笑意。
「我很後悔,」萊芙的目光在圍繞她而來的村民們身上掃了一下,看到近處正不慌不忙地收拾著自己的攤位的游巫,稍微停滯了一下,又看向那些供兒童遊樂的木馬滑梯,還有比起別的暫居地來結實了數倍的房屋,「我居然有一瞬間真的相信了,你是為了他們,為了那些孩子,還有那些和你一同生活了幾十年的人們,才進行了那不應該的『嘗試』。你現在要他們當你的盾牌,當你的陪葬品嗎?」
懷爾托臉上的笑意猛然收縮了,像是被當頭打了一下似的,萎靡了下來。不過,他的幽綠的眼中很快閃爍起妖異的光,道:「不,我知道你不會傷害他們的,萊芙·白的傳說里容不了這一種污點。」
萊芙不閃不避,村民們倒是有些不敢上前了,至少沒人敢做第一個對騎士動手的人。然而懷爾托神官表現得如此痛苦,終於有一個年輕人忍不住叫喊了一聲,舉著手裡的棍子朝萊芙沖了上去,接著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萊芙以令人難以想像的速度,扯著懷爾托神官的胳膊,避開了人群,將他帶到了那黑色的高台之上。路上還將一隻小木馬踩碎了。
「姐姐,是姐姐救了我們!」一個小女孩從屋裡跑出來,她的手裡還拿著一隻用羊毛做的小玩偶,正是萊芙先前送給她的,用來安撫她從魔物口中死裡逃生後的恐懼。她完全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位看起來很溫和的姐姐對懷爾托爺爺很兇,為什麼大人們也很兇。
又一個孩子拉著他的家人的腿,指著萊芙說了些什麼。
聽到這兩個孩子的話,有幾個村民略有動搖,但更多的村民依舊沒有失去對萊芙的敵意。
「我並不是從未了解過您,事實上,所有我經過的教區,我會提前看相關的記錄,而有關神官您的記錄,」萊芙冷聲道,「讓我深深地產生了敬意。正直、責任感、有包容心……是一個教民所能想像的最優秀的神官應該有的樣子。我曾被我的教區除過名。如果當初是您的話,大概不會對我做這種嚴苛的處置,我甚至曾經這麼想過。」
懷爾托的目光落在那隻被踩成三段的小木馬身上,語帶嘲諷:「可敬的萊芙·白騎士,您建立功績靠的是口舌嗎?莫非指望著我被你打動,接著自投死路不成?」
「更為敏銳的五官,更強大的力量,更漫長的壽命,只要與魔物結合,您可以做更多事——委員會就是這樣說服你的吧?」萊芙一邊說著,目光一邊在人群中掃動,試圖看到她想要找的人,不過在涌動的人頭中,只有礙眼的游巫最為顯眼——麥妮依舊安坐在她的攤位上,擺弄她那些小玩意。
想要迅速安撫下這些村民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她只能從別的角度考慮,比如讓他們因為震撼和驚嚇而停止行動的能力。誠如懷爾托神官所說,「萊芙·白騎士的傳說」里確實容不下污點,而且,即便在這種時候她也不會做違背原則的事情。所以,排除了所有不可行的方案之後,只剩下了一種辦法。
萊芙低聲道:「只要吃下他們給你的靈藥,就能輕易地獲得超越人類的力量。委員會給予的禮物,不是沒有代價的。人成為了部分的魔物,就會沾染魔物的特性,現在控制您的行為的,並不是曾經的那位懷爾托神官了。」
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往後退了幾步,助跑一會兒,猛地躍起,以驚人的彈跳力,躍向她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