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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芙一噎。
麥德拉壯著膽子道:「你也知道萊芙很小了,你們差了三千歲……你這只老龍,為什麼要欺負這么小的萊芙?」
娜提雅維達無辜地沖萊芙眨了眨眼,可憐道:「我老了嗎?騎士小姐嫌我年紀大嗎?」
「不老的,不嫌的。」萊芙連忙搖頭,「不能光憑年齡來論老幼,不同物種的成熟年紀本就不一樣。娜提雅維達說不定,也還小呢。」
「是啊,我還小。」娜提雅維達彎了彎眼睛,「還得騎士姐姐照顧我呢。」
萊芙被一聲「姐姐」給取悅到了。
「嘖。」麥德拉堵住了耳朵,「無恥,當真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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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萊帕特草原,加比郡內的一處無名之地。
許多不過百尺高的小丘陵起伏連綿,當中有一條細細的河道穿過丘陵群中。若是有外來者到此,定會感到訝異,只因此處丘陵上寸草不生。若是再靠近一些,還會發現這些丘陵連泥土也沒有,全都是裸岩。
這在草原上相當突兀,然而這兒地廣人稀,也自然不會有外來人發現此地的古怪之處。
老伯特一家是幾年前遷居此地的牧民,就住在丘陵群南邊的幾里之外。這個老牧人還記得這些丘陵的所在地原本是一處草地,他還曾在這兒放過牧。不過這兒有一條淺淺的河在,一旦有羊游到對岸,他便得鳧水過去將羊帶回來,麻煩得很。因而伯特選擇去較南邊的地方放牧,之後他再一次來到這片草地的時候,卻發現這兒突然隆起了許多丘陵。
老伯特告訴過新搬來的牧民這些丘陵所在的地方曾經是草場,但是聽說的人都笑他老糊塗了,漸漸的就連老伯特自己也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是否真的出了問題。
這一日天色漸晚,老伯特正將羊往回趕,突然聽到北邊傳來震動。接著羊群便像受了什麼刺激似的,向北邊狂奔而去。
老伯特只能騎著老馬追趕。
此時正值隆冬,飄著細細的干雪,各處的草都枯黃乾癟了。
然而羊群停下的地方,卻溫暖如春,雪花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落地,便已經融化了。更為驚人的是,此處長了一片豐美的牧草。
「大祭司保佑,這是怎麼回事?」老伯特認出了此地就是那片突然出現的丘陵的所在地,現在卻又恢復成了草地。
他還沒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綿羊已經低頭大嚼,就連老馬也勾動了食慾,只顧吃草,不肯動彈。
老伯特從馬上下來,揉了揉眼,發現周圍有許多火爐,不遠處還有幾個怪模怪樣的棚。
「不管這兒原先是什麼地方,這片草場是有主人的。要是被主人逮住了,可有麻煩。」老伯特自言自語,看向那條熟悉又陌生的小河,嘴角抽動了幾下。
他騎上老馬,朝馬屁股上揮了幾下鞭子,老馬才不情不願地動了幾步。老伯特嘬著嘴發出哨聲,衝著羊群揮舞著手臂。往常這時候羊都該聽話地跟他回去了,但這回或許是因為許久沒吃過這麼鮮嫩的草葉,這些羊捨不得離開,居然不理會老伯特的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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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讓他曝屍荒野也不為過。」娜提雅維達道,「雖然屍體感覺不到痛苦。但是按照人類的觀點,讓遭他害過的人知道他的慘狀,多少也能得到些安慰。」
帶著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回去實在沒有必要。身為一個貨真價實的邪巫,佩皮斯的所作所為也當得起「邪巫」這個稱呼,他在此處給半人半獸們下了殺人的命令是萊芙親眼所見,若非她及時阻止,當真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至於佩皮斯在別處害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惡,她雖一無所知,不過也大約可以推想。
「你想若是有人天黑的時候走到這兒來,看到地上一具骷髏,豈不是要被嚇到了?而且他服毒而死,身上的肉也有毒,貓貓狗狗因為咬了他而被毒死,也是不好的。」萊芙利索地拿砍刀挖了一個深坑,將佩皮斯埋了進去,又填上了土。對著那微微隆起的墳堆,萊芙靜站著,覺得有點空。
「哇,我親愛的主人雖然不是職業給人挖墳的,但是這人埋得真是精彩絕倫!」麥德拉捧場道。
萊芙嘴角微動,沒有接小人的話。取出一塊粗木板,用砍刀削平了表面,又用刀尖在上頭草草刻了「佩皮斯」的名字。萊芙這時候才意識到,她甚至連這傢伙的姓氏都不知道,在這個簡陋的墓碑上預留下刻「某某地人氏」的位置也是空的,至於死亡時間,既然佩皮斯這樣厭惡聖殿,自然是不肯使用聖殿歷的。於是最終木板上只在左上腳縮著一個名字。
「哇,好在我親愛的主人沒有去學木刻,否則此等絕妙的刻工,豈不讓同行羞憤欲絕?」麥德拉繼續閉眼吹捧。
離事實差距太大的誇獎,聽起來簡直就是嘲諷。
「麥德拉,夠了吧……」萊芙欣賞著自己拙劣的刻工,只是勉強達到了可以認出來刻了什麼字的程度。
「我說的是實話。」麥德拉道,「難道我不能說實話嗎?看看這巧奪天工的結構,這匪夷所思的筆法走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