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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條和藤蔓上綴滿了人頭大小的葉子,懷爾托的頭髮組成了一朵巨大的烏雲,將惠賴亞斯整個籠罩在其中。在枝節上又長出無數個氣生根,直直向下紮根,扎破了黑色的高台,扎破了木牛木馬和滑梯,扎破了民居。
「原來是一棵魔樹。」萊芙注意到其中兩個氣生根生長的位置,恰好就是先前懷爾托讓她站上去的位置。
惠賴亞斯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宜居所,而是這棵魔樹盤踞的領地。
這裡的土地、建築還有每一處擺設之中,都植入了懷爾託身體末梢的一部分,可以想見,任何試圖進犯的魔物,只要走到那些原本貌似不存在的氣生根邊上,就會如同萊芙方才那般,被引入地底的樹脂繭室之後,被吞噬、被吸收,反過來成為惠賴亞斯自衛以及發動攻擊的工具。
片刻前還有幾分溫馨的惠賴亞斯,此刻充滿了破敗而妖異的氣息,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曾經祭祀過邪神的殿堂。
在氣生根上,長著一張張扭曲的魔物的臉,睜著邪惡的眼睛,張開血盆大口,衝著萊芙痛苦地尖叫著,仿佛要吞吃什麼——這些正是懷爾托尉官吸收的魔物們。
一次次的震驚體驗已經讓惠賴亞斯人有些麻木,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去看那位年輕的騎士會怎麼處理這個突然出現的怪物。然而,萊芙的反應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快。
就在懷爾托神官的鬚髮的三分之一化身氣生根紮根地面之前,她已經先一步揪住了懷爾托兩側的長眉毛,用刀刃削斷了。不知為何,她發現剩下的氣生根偏偏就繞開了在場的居民,在生長過程中並沒有傷到任何一個人。
接著,她以刀尖為筆,飛速繞著懷爾托不斷膨大的身軀,畫下幾道圓弧,割開了根須。
濃稠黏膩的樹脂如同狂風中交織的雨幕,從各個方向朝著萊芙濺射而來。
戰鬥之中,紅棕色的微卷的頭髮在搏鬥中散了開來,潮濕的鬢髮成了一綹綹沾在臉上,她周身覆蓋著一層金紅色的光芒,刀鋒飛舞成花,那些黏稠的樹脂滴仿佛怕了她似的,就連一滴都沒敢往她身上沾。
隨著一陣似有若無的輕笑聲爆發,距離她很遠的氣生根居然紛紛斷裂。
惠賴亞斯人被氣生根的斷裂聲吸引,短暫地將視野從戰局中移開,等到他們望向那位年輕的陌生騎士的時候,卻發現她已經就那樹人的腦袋剃光了。
「萊芙·白?」不知是誰第一個叫出了這個名字,第一聲只是試探,聲音很輕。
「萊芙·白。」接著是第二聲。
那位年輕的女騎士的外表雖然和那位傳聞中的騎士完全吻合,不過大體上還算是平平,不至於讓人留下太過深刻的印象,第一眼看過去,她看起來就只是一個好武的、偏好樸素打扮的小姑娘。然而在激烈戰鬥中呈現出來的嫻熟技巧、力量感,以及神奇的現象,卻無疑會讓見識過的人一遍一遍地向所有遇見的人散布見聞,並且記住她的名字。
「萊芙·白!」「萊芙·!」「萊芙·白!」……
一層層的聲浪傳來,像是由星火引燃的燎原,一發不可收。
萊芙不由得踉蹌,臉略微燒了一下。
她知道懷爾托的癒合能力異常強,當機立斷地從系統背包里取出的特製的帶有龍革粉末的繩索,三兩下就將懷爾托捆了個嚴嚴實實。接著低下頭,胡亂抓了抓腦袋,用手指梳理了幾下亂發,接著將頭髮束了起來。
麥妮頗為自得地望向歡呼的人群,即便是少與外人交流的惠賴亞斯,也同樣流傳著的「萊芙·白」的名字,這也算是游巫的成就之一。
「嗚嗚嗚,」麥德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被萊芙捏了幾下之後清醒過來,整個小人扒拉在她的手掌上,沖她哈了口氣,正當萊芙湊過去想聽小人要說什麼的時候,小人衝著她,打了個大聲的飽嗝。
「你是怎麼變成這副樣子的?」萊芙問。
「啊,這個……」麥德拉的眼睛轉了轉,擺擺手,「敵人太狡猾,我也記不清了……」
萊芙捏著麥德拉的後頸子,去問被束縛著的懷爾托神官。即便小人已經安全了,萊芙還是放心不下,因著麥德拉和娜提雅維達的聯繫,她必須得搞清楚麥德拉究竟是怎麼被困住的,才能確定這和娜提雅維達的遲遲未歸有沒有關係。
懷爾托實在不太願意和萊芙交談,為此保持著半人半樹的狀態,皮膚透出綠色,腦袋上長鬍子、眉毛、頭髮的位置凌亂不堪,像是剛剛被割過一茬的牧草地似的。看到在萊芙掌心里活蹦亂跳的——實際上是想要逃跑的——麥德拉,氣不打一處來。
魔樹冠的位置開了一個口:「她把那片葉子吃了,是包過那顆怪糖的葉子……」
被懷爾托逮到的時候,小人正迷迷糊糊地說胡話,才剛剛舔完葉子上殘留的糖渣,見他出現,乾脆將葉子吞了,像是生怕他同她搶似的。
有一個貪吃的、絲毫不謹慎的手下,這讓懷爾托誤以為這個小人的主人也是同樣莽撞的性格。沒成想,終究還是他輕敵了。懷爾托疑心病犯,甚至懷疑起那枚古怪的糖果是否也是萊芙·白刻意留下來的,目的就是讓那孩子將惠賴亞斯人引入魔物的巢穴,好讓她有一個由頭來針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