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頁
然而她現在卻在反思,自己剛才對魔龍說的話,是不是確實有些過分了?
她是不是,真的惹魔龍生氣了?
萊芙自覺先前也對魔龍做過許多事情,這些事情如果放在同類身上,可以說是很過分的。娜提雅維達一直沒有在意,因為在她的忍受範圍之內,但是這些事情加在一起,日積月累總會有一些重量,也許今天萊芙說的話,就是壓在她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娜提雅維達,終於受不了,對她生氣,對她失望了嗎?
其實對她生氣失望也不錯,她倆註定了要你死我活,關係本就不應當太和睦。如果魔龍在一開始就對萊芙採取不理不睬的態度,也許萊芙會覺得輕鬆很多。
不過在加上一個龍蛋之後,原本簡明的事態就開始複雜化了……
--
已經接近日暮時分,雪早就停了。
在沒有人踐踏的地方,積下淺淺的一層白;而在街道上,已經看不到雪落過的痕跡。
使女帶著三人來到一個小巷口,一個絡腮鬍的粗壯男人在前頭等著。男人也是一副衛士的打扮。戴著氈帽,頭髮一絲不露,身著緊身皮毛衣服,腳上是皮靴——守城的衛士,在街上巡邏的官兵,還有大祭司身邊的使女,無論男女,無論職位高低,實際上都是一副差不多的打扮,除了服裝尺寸上的差異,外鄉人根本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衛士先看到的是娜提雅維達,不由得目露驚艷。他住在斯萊帕特草原最繁華的王都,當然見過許多艷名遠播的貴夫人,也見過不少身份高貴的外邦貴族小姐,但在這些人之中,卻沒有一個人及得上眼前這個白衣女子分毫的。正在心猿意馬之時,卻見白衣女子身後露出了麥妮老太的臉。
三十幾歲的男人臉上,不由得露出了孩子般的恐懼。
麥妮老太「桀桀」笑著,剝開了一粒糖,硬塞到了衛士嘴裡。
萊芙看著衛士露出吃了蒼蠅的神情,接著硬生生地將糖咽了下去,不由得略感同情。
從衛士所站的位置看出去,正好能看到萊芙等人白天所經過的一條街道。
四處飄散著食物的香味,多數人已經回到了家裡吃晚餐,街上現在已經沒有多少行人了。
失去了觀眾的魔術師正要收攤回家。他為了表演準備的東西很少,不過是一個大柜子,一塊布,一根細棒,一只破碗而已。他先將破碗裡的所有戈沙幣倒到了腰間掛著的褡褳里,接著把破碗在衣服上擦了擦,也塞到了褡褳之中。用布塊裹著魔術棒,整個丟到了大柜子里,接著魔術師矮下身子,扛起那個一人高的大柜子,往對面的一條小巷裡走去。
魔術師鼻青眼烏,腮幫子腫著,兩條腿長短不一,佝僂著背,在暮色中獨自背著大柜子回家,一瘸一拐的,顯得頗為淒涼。一陣風吹過,將他的帽子颳走了,露出了一頭花白的凌亂棕發。旁邊開肉鋪的一個壯婦人給他撿回帽子來戴上,接著讓丈夫來幫這個可憐的魔術師搬東西,魔術師連聲拒絕了,繼續一瘸一拐地朝著小巷深處走去。
衛士指著魔術師說:「就是這個人。」
「小萊芙白天還給了他打賞。」麥妮老太陰測測地說,「足足一個銀戈沙幣呢。「
「這,是的……」萊芙之所以打賞,自然不是因為驚嘆於大變活人的把戲。且不論她在上輩子見識過許多更加驚人的魔術,在這個有魔法有超自然現象的世界,魔術頂多算是對於魔法、對於超自然現象的模仿而已。對於已經見識過真傢伙的人,模仿品就絲毫不值得一提了。
如果是幾個月前,萊芙也許不會這麼做。但是到了現在,對於這個世界上的非玩家角色,哪怕是與任務無關的,萊芙已經越來越將他們當成真正的人看待了。如果是四肢俱全、身體健康卻求人施捨的乞丐,萊芙連一分錢也不會給;但是這個魔術師身有殘疾、又受了傷,萊芙想著他討生活不易,又確實有真本事,這才給了他打賞的。
誰知道她隨手給了打賞的人,居然也與任務有關,不知道這算是倒霉還算是運氣。
「伊萊娜殿下的失蹤和魔術師有關嗎?難道是他拐走的不成?」萊芙問。
「就是沒法確定這一點,大祭司才讓三位來的。」使女說,「現在已經有相當的線索指出,伊萊娜殿下還有那些失蹤的貴族少年少女,都參與過這個魔術師的魔術表演。在魔術過後,就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們了。」
「在白天的時候,魔術師說過,他的柜子只能將人變消失,而不能變出東西來。這是在明目張胆地說,被他變走的孩子都不會回來嗎?」萊芙疑惑道,「既然已經掌握了證據,為什麼不逮捕他。」
「不,白天那個孩子回來了。」娜提雅維達指向街道對面,只見那個剛剛幫魔術師撿起了帽子的壯婦人身邊,就跟著今天參與過魔術的紅帽小姑娘,兩人應當是母女關係。
「這正是關節所在。」衛士說,「我們抓過他。但是魔術師聲稱他的柜子變走的小孩會隨機出現在三處地方,我們派人守在那三處地方,無論試驗多少次,孩子們都會回來的。而事實上,參與他的魔術的大部分孩子都回來了。而且每次在我們監視他的時候,他變走的孩子都會在一段時間之後回家。可惜等到我們監視上他的時候,已經太晚了,除了伊萊娜殿下之外,城中已經有許多孩子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