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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萊芙努力地告訴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她的記憶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個充滿蠱惑力的聲音:「您應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既然上天給了您第二次機會,或許您可以做些什麼讓之後發生的事情更好吧?」那聲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像是掐著嗓子說出來的。
「你這個騙子。」萊芙心裡這麼說著,目光落向了車前方,這條路她已經走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她知道一切不幸的開始就在三個路口之後。
透過車窗,白肝肝看到了路邊的一個棉花糖攤子:「爸爸,爸爸,粉紅色的棉花糖。肝肝想要。」
「吃甜的不好。」女人說,「肝肝已經長了一顆蛀牙了,要是繼續吃的話,牙齒又會痛了。」
「肝肝的生日嘛。」男人卻很快將車停下,利落地下車,跑去買了一個粉紅色棉花糖。接著獻寶一樣地遞給了車上的女兒,「聽媽媽的話,只能吃小半個哦。」
白肝肝很乖地點了點頭,將棉花糖拿在手裡舔著吃。
可是萊芙分明記得,五歲的自己雖然藏了很多糖,但是絕對不敢在父母面前吃的。
男人在上車之後不久,便聽到了遠處傳來的一聲巨響。他們繼續按照原定的路線驅車過去,駛過了三個路口,發現有一輛卡車撞到了邊上的房子。卡車的前部整個地凹陷了進去,司機凶多吉少。所幸當時的路上除了這輛卡車之外並沒有別的車輛,車禍發生時行人也都在挺遠的地方。此刻卡車邊上已經圍了一些人,正拿手機聯繫醫院與警方 。
男人唏噓了幾聲,看了看妻子:「真是可憐……」又將坐在后座上正抬起頭來望上探看的小女兒的腦袋壓了下去。有幾分後怕地說:「若是剛剛沒有停車買東西,或許會……」
女人拍了拍他的手:「你說什麼呢,哪有這麼巧的。」
接著便掉轉車頭,換了一條路向大女兒的學校駛去。
穿著淺藍色上衣、白色校服裙的的白心心早早地等在校門口。萊芙望著那張熟悉的,比起記憶里年輕了不少的面孔 。此刻那張面孔鮮活而明媚,絲毫沒有沾染上一點點陰霾。
萊芙看著五歲的自己撲到了姐姐身上,然後被抱了起來,在白心心的臉上糊了一個沾著粉色糖絲的黏糊糊的吻。
看到兩個可愛的女兒,牽著手的夫妻相視一笑。剛剛就在車上,他們還半開玩笑地說起,當初結婚前還準備生下五個子女,只是兩個小麻煩已經足夠磨人。白肝肝則表示自己已經是七歲的大孩子了,才不是什么小麻煩,若是有弟弟妹妹,她會做一個好姐姐的。
萊芙看著一家四口人歡歡喜喜地進了遊樂園的門,接著那個奇怪的嗓音又一次在她的耳邊響起:「您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因為他們,」萊芙攥緊了拳頭,「早就已經死了呀。」
「既然如此,那便如您所願吧。」火雲雀的嗓音帶著些許惡意,它笑著說,「我本就是渴望的化身。您放棄了拯救他們的唯一的機會,看來您似乎是希望父母就此死去,我怎麼能違背您的意志呢。」
橙黃色的陽光映著走向遊樂園中的一家四口,小小的女孩子拖著姐姐的手往旋轉木馬的位置走去,而夫婦倆牽著手慢慢地跟著後頭……
「咔嚓」一聲。眼前的情景便如同一幅繪在玻璃上的逼真的畫一樣,用重物一擊,便一片一片地碎掉了。
時間倒轉,萊芙眼前依舊只是車窗里倒映著的自己。小小的臉,小小的四肢和五官,手指揪著座椅上的皮革。那張幼稚的臉上倒映著預知了宿命而絲毫無法擺脫的痛苦。她眼睜睜地看著棉花糖攤從眼前過去,因為知道媽媽不會讓她吃糖,於是沒有說話。
幾分鐘後,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傳來了父母的尖叫聲,眼前一片如血海一般的紅色,接著她便陷入了昏迷。
……
她是被酒精那過於刺鼻的味道弄醒的,睜開眼睛看到一片令人眩暈的白色。她摸索著病床邊的扶手想要坐起來,卻發現下身一陣麻痹。
白心心坐在她的床邊,眼睛已經哭腫。見她要坐起來,阻止了她要去扯被子的手,將她一把抱在懷裡。
靠在白心心的肩膀上,白肝肝看到了她的病床邊圍了很多人。有周圍的鄰居,有爸爸媽媽的同事,還有很多只有過節的時候才偶爾能見到的遠房親戚……他們在看她的時候,臉上都露出很奇怪的神情。某一次在路上遇到了一隻被車軋死的狗,白肝肝牽著她繞路而走的時候,臉上露出的不忍一看的神情,和這些人臉上的神情一模一樣。
白肝肝後來才知道這種神情叫做可憐。
小女孩不知道如何表達此刻的驚慌,只好拉著姐姐的衣服,問:「爸爸媽媽呢?為什麼那麼多人?」 她聽到白心心說,「肝肝別怕,姐姐會照顧你,保護你,永遠陪在你身邊的。」
「可是爸爸媽媽哪裡去了……」小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拼命地掙扎著,撕扯著姐姐的衣袖。甚至還在白心心的肩頭咬了一口。接著便是嚎啕大哭,「我要爸爸媽媽。」
素日裡不知見過多少次生離死別的醫生與護士們臉色絲毫沒有變化,只是拿出一份文件來讓白心心簽署。那幾日裡,陸陸續續地有一些陌生的大人來到病房裡,將所帶著果籃與禮品放下。在那陌生的大人離開之後才,白心心便從禮品的袋子里將塞在裡面的幾張錢抽了出來,一併收在一個小錢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