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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中島敦近乎嘶吼著,「是我孤注一擲,是我根本不知道真相,是我殺死了那個人!」
海音寺命用力的將他壓下來,「那好,我問你,他是不是真的傷害過你,是不是真的體罰過你,是不是真的無緣無故的針對過你?」
「你到底在鑽什麼牛角尖?用尖銳的惡意來掩飾善意,甚至用這樣極端的方法來教育孩子,你會有所怨恨難道不是正常的事情嗎?一個人家暴你虐待你,只要他對你心存善意你就需要感恩戴德?中島敦,你是笨蛋嗎?!」
中島敦咳嗽著想要從這裡逃離,他不斷的往前掙扎,手腳用力到脫臼也不在乎。
這種近乎自毀般的執念真的驚到了海音寺命。
在這個人甚至想要直接斷掉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逃離的時候,海音寺命不得不暫時結束了他們之間的溝通,讓中島敦再次沉睡過去。
把手從中島敦身上拿下來,海音寺命嘆口氣,他用力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中島敦病的很嚴重。
在孤兒院中的日子他便是一枝半枯萎的花,因為童年的不幸對世界上大部分的事帶著小心翼翼,即使在他所誕生的世界中也是帶著微妙的自毀感,更別說在這個世界進入港口黑手黨,在因為親手殺死孤兒院院長後,這朵花終於完全凋零。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做到了。
他得到了一個永遠不會反抗他命令的白色死神,得到了一個再也沒有靈魂的中島敦。
中島敦的睡眠很差,因為他一躺下,一閉上眼睛,腦中就會不斷迴蕩著那個聲音。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治給他下過一個命令,他說:以首領的身份命令你,絕對不可以去孤兒院。
那一次中島敦違背了他的命令,童年的悲慘讓他努力的想要和過去做一個告別,於是他來到了孤兒院,在心理和精神皆是不正常的狀態下襲擊了孤兒院院長,或許太宰治比他更明白那位孤兒院院長的行事準則。
也比他更明白,到底什麼事情才能摧毀他。
中島敦殺死了孤兒院院長,接著看到了院長為他準備的花和手錶。
為什麼孤兒院院長會特地在那天為中島敦準備生日禮物,又為什麼會知道中島敦會出現在孤兒院已經無從得知了,畢竟死亡永遠無法倒退,這件事得到的唯一一個結果便是現在。
中島敦已經完全成為了一個足夠聽話的傀儡。
「不要哭了。」海音寺命低著頭小聲呢喃著,「小老虎,不要哭了。」
「我好難過啊。」
海音寺命的聲音很小,「這個世界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讓我這麼難過,好痛苦。」
被暫時放在地上的書籍在海音寺命看不到的位置悄悄翻開,在某一頁上,白色的紙張迅速被染黑,漆黑的紙張上占據著大大小小的白色字跡,一黑一白顯得格外扎眼。
痛苦、自責、罪惡、執著、瘋狂……
海音寺命重重的呼了口氣,他從地上站起來,他面對著中島敦,紫色的眸子裡帶著認真。
「但是沒關係,小老虎,你會沒事的。」
他把中島敦移動過來,讓他躺在自己鋪在地上的外套上,而不是隨意的躺在亂糟糟的枯葉上,「雖然現在還沒有辦法,但是,我看過很多關於醫學的書籍,心理學也有,我一定能找到辦法。」
「我想看你笑。」海音寺命呢喃著,「想要看到你說:我們是朋友。」
中島敦還在沉睡著,他的眼淚早就流幹了,現在的他或許只是一副空殼而已,海音寺命安靜的坐在原地,片刻後他聽到了腳步聲,這篇森林到處都是枯葉,只要人以踩上去就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就算是再離開的殺手也沒辦法完全不發出聲音。
當然,來人似乎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的意思,他就那樣平靜的走過來,繃帶擋住了他的左眼。
幾乎和森鷗外如出一轍的衣裝,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太宰治。
「初次見面。」太宰治露出一個笑容,鳶色的眸子裡卻像是承載著無數污泥的深淵沼澤,他看著海音寺命,像是窺測著一個突然出現的黑洞,「請問,可以把敦君還給我嗎?」
「他是我的手下,是負責保護我安全的大人物,沒有他在身邊,我可真是相當苦惱呢。」
海音寺命抬頭看著太宰治,他在心中把面前這個太宰治和自己之前看到的人進行對比,紫色的眸子裡倒影著他的身影。
「不要。」海音寺命回答:「小老虎不是誰的手下,他是屬於自己的。」
「這種事還是要遵循本人的意願比較好吧。」太宰治表情不變,「要不我們喊醒敦君,看他會更贊同誰的說法怎麼樣?」
海音寺命看著太宰治,片刻後他笑了一下,「在次之前我想先搞懂一個問題,你就這樣獨自過來,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就不害怕被襲擊嗎?」
「當然,這樣的事情我已經經歷過無數次,所以,我的手下其實早就包圍了這個林子。」太宰治走過去,他伸手從草叢中撿起了之前被海音寺命扔到旁邊的項圈,「畢竟,其實這上面有定位。」
「是嗎?」海音寺命摸著自己的下巴,「能夠理解,畢竟很多大型犬其實也會在裝上定位系統的。」
太宰治點點頭,「那麼,要把敦君還給我嗎?要是之前的話,按照現在的狀況就算借給你幾天也沒有關係,可惜,我現在需要敦君為了做一點事情,所以只能急匆匆找過來了。」